谢谢你（2/2）

晏舟行大喜，当即嘉奖秦桑海军俸一年，而之后的每一仗，秦桑海战必胜，胜必大胜，源源不断地为国库提供银子，晏舟行则利落地提拔了他为一国太尉，统管所有军事。

至于秦桑海的生财之道，无非是烧杀抢掠，到了一个地t方便开始强取豪夺，杀光抢光既方便他掠夺财物，又避免了传出不好的风声，如此野蛮治军，竟然也稳坐了太尉之位数年，直到丞相江谷提议削藩。

江谷要削的是北庭，和秦桑海本没什么关系，然而就在江谷搜集北庭近年来的错处时，却发现前北庭王许澜曾有一年的税银数目不对，而且其中掺了不少的碎银而非锭银，就在同年还有两则大事，一是秦桑海为国库进献银两数百箱被提为太尉，一是北庭王许澜意外辞世，其子许翎继承藩王爵位并远赴京城自请陪伴圣躬。

这些事当年一件件发生时都是单独的事情，但此时放到一起统而观之，却好似有一根草木蛇灰将其暗中串联。

眼下的主要目的是削藩，江谷只吩咐了一嘴下属要再去看看当年秦桑海所献银两的具体来路，自己则要顺着北庭蹭短了朝廷税银这件事再细查。

但还没等事情有个眉目，江谷却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同年，丞相江谷被查出挪用饷银，强买良田，逼死农户；夫人沈氏为虎作伥，私放京债，二人一同下狱，又一同畏罪自戕，成了百姓口中的窃国之贼。

读到这里，江稚梧不忍再看下去了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她已能猜出是秦桑海伪装欺骗了许澜，向他挪走了北庭的库银充做平叛所得献给晏舟行，许澜找秦桑海讨要不得反而被他设计杀害，而自己的爹爹无意中牵扯出了这桩旧案，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她的仇人并不是许翎，而是秦桑海。而自己当初和秦青梦交好，不知道这是否也为秦桑海栽赃陷害爹爹出了几分助力……江稚梧不敢再细想。

胸间闷滞到发疼，她欲拉开窗透口气，手刚刚碰触到帘布，一支淡白色的栀子花率先从窗外探了进来。

清幽香味碰了江稚梧一鼻子。

她彻底拉开帘布，看见许翎正骑马悠哉并行在她身旁，一手掣缰一手执花的模样分外倜傥。

她一怔，不知道该问他为何会跟着自己，还是该问他哪里来的花。

许翎目光中也有几分轻讶，“看得比我预料的还要快。”

他睨了一眼江稚梧手中册子翻过的厚度，又轻笑道：“原来是还没看完。”

听他这么说，江稚梧合上册子，也不打算再看了。后头那些平冤的部分是写给以为丞相有罪的百姓们的，而在她心中，爹娘从来都是无罪之人。

许翎瞧见她的动作似乎读懂了她所想，没有再追问什么，他轻晃手指，花枝颤巍巍地在车窗处抖落数片嫩瓣。

江稚梧擡眼看他，无声询问他的意图。

“一直这么拿着，我会手酸。”

许翎懒散道。

江稚梧目光挪移到花上，一言不发接了过去。

许翎挑眉淡笑，“多谢江姑娘。”

江稚梧捧着花，指尖力道紧了又紧。

虽说许翎对她有过利用有过欺瞒，但从结果上来看，也是许翎让她得知了真相，杀了秦桑海，恢复了爹娘的声誉。

他知道自己是认死理的人，所以分别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筹备还给她的这道天理。

江稚梧压下混乱心绪，声线清泠道：“许鹤沉，是我应该谢谢你。”

许翎勾唇，“要是想谢我，就闻闻我送你的花甜不甜。”

江稚梧低头把脸埋进花枝里，柔嫩的花瓣和她的肌肤碰撞在一起，她深深呼吸，又长长倾吐，而后扬起细白的脸淡笑道：“很甜。”

看着少女缓和下来的神色，许翎眼里浮光跳跃。

转角来到小道上，车与马的并行开始显得拥挤。

看着不远处插满碎琉璃的墙头，江稚梧心虚地看了许翎一眼。

“许公子，我前面就要到家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她说话比先前和缓了许多。

许翎强行与她并行着，黠促道：“我都跟到此了，你现在让我回去？”

江稚梧垂下眼睛思忖片刻，“那你等在角门，我回去了就立刻拿帕子给你送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惊动陆蝉。”

许翎眸光微暗，“我若惊动了呢？”

江稚梧知道许翎说得出就做得到，她深吸一口气，不愿但又无可奈何道：“那你就又做下了一件让我不能轻易原谅的事。”

许翎定定看了她会儿，倏然轻笑一声，“他究竟哪里好，能得你这般维护。”

江稚梧声线认真：“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陆蝉照顾鼓励我，即使我落入牢狱他也不离不弃，我不能放任你去试探他。”

牢狱？

许翎嘴角露出讥讽，难道江稚梧当真以为陆蝉送给衙门那些银子有用？若不是自己当时有意要惩治许珏一家所以轻放了她，她早就以命赔命了。

被抢“功”的不满在心头弥漫，许翎正要开口，却被前头一片嘈杂打斗声吸引走了注意，听着就是从陆蝉那儿发出来的。

他耳力好于常人，即使身边车轮隆隆作响，他还是瞬间就明白了里面在发生什么，但是身边人就不一定了……

许翎垂眸看了江稚梧一眼，果然少女对前头的事无知无觉，还擡着一双点漆眸子看着他，希望他能先去角门。

“好。”

许翎突然应了下来，“我在角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