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1/2)
谢谢你
江稚梧错开许翎的身影来到车马前,吩咐古喜准备回家。
“江姑娘。”
许翎喊住她,“你是否忘记了应当还给在下的一样东西。”
江稚梧回头,对上男人清傲出尘的脸,低声问:“什么东西?”
“我留在姑娘那儿的帕子。”
江稚梧记得他昨日确实说过下次见面要把黑丝帕还给他,但是当初那帕子他并未收下,按理说不应算作他的东西,只是流落到了他的手上。
江稚梧对许翎擅自将东西占为己有还理所当然的态度不满,但若是霸着那帕子不给又好像显得自己格外在意似的。
思来想去,不如给他。
少女垂首在身上摸索了会儿,片刻后擡起头来看着面前姿容落拓的男人,面色有一丝报赧,她抿唇道:“我今日没有带在身上。”
许翎迎着她的目光淡笑,做出一副大度模样,“无妨,那我就随你一道去取。”
若不是熟知他的性子,江稚梧真要当他是个善解人意的翩翩公子了,余光瞥见前头古喜已经多番伸头朝这边张望,她不想再给许翎借着帕子攀扯的筏子,淡声道:“粗制滥造的帕子,不值得公子跑这一趟,公子实在想要,和我说个地址,我回到家就差人给你送去。”
然而许翎一言不发,只是垂眸看着她。雨后晴空澄碧,地面积水折了一道光线在他眼眸间,投出浓淡不一的阴影。
江稚梧倏然发现,他不再似以前那般畏惧阳光了。
她强行切断回忆,迎着他的目光道:“既然公子不言,那就看来其实也不需要这物件,我便先走了。”说罢登上马车催使古喜驾马回家,再不去管许翎。
小小的棕红马车逐渐驶离。
许翎轻擡起一双清浅的眸子,缓缓扇动的眼睫翦碎了落在其中的光线,他目光微暗,可没打算就这样放江稚梧离开。
才出发上路不久,古喜便忍不住在车前问道:“江姑娘和方才那位老爷是相熟的?”
江稚梧翻册子的手一顿,朗声道:“古喜,你又忘记你家老爷对你的教训了,多做多干少打听。”
古喜讪讪一笑,为自己辩解道:“只是咱们在这里人地两生,这才好奇多问了,姑娘莫怪罪。”说罢乖觉噤了声。
车盖下暗红的须穗轻轻摇晃,车内光线也时有明灭,江稚梧还记得幼年时爹娘总不让她在马车上读书,说不稳的光线会使人养成眯眼的毛病,久而久之形成眼疾不能远视。但这会儿,她再顾不得那些的叮嘱,迫不及待地一页页翻看着平冤册。
崭新的麻纸册子边缘微硬,翻动时带着脆响,上头墨痕道道有力。
若说在之前,江稚梧还存有一些这平冤册是许翎为了给自己开脱所制的猜测,那现在面对这满纸有供词、有凭据、行文严谨而冷静的字句,她再也无法怀疑这平冤册的真实性质。
厚厚一册麻纸沉甸甸的,铺陈开一个埋藏多年的腐疮。
而这事还要从许翎的父亲——前北庭王许澜身上说起。
早在先帝带兵开疆拓土的时,许澜还没封王加爵,只是一个普通的卫将军,当时秦桑海也不是秦太尉,而是一个刚刚因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不仅不还钱还打死了债主、等着问斩的死囚。
但说来也算秦桑海命不该绝,正赶上先帝预备攻打北庭朝廷大肆征兵,这些待斩的死刑犯全被拉去充了军,其中若是自愿报名当排头兵的,还能直接免去死罪。
排头兵顾名思义,就是打仗时冲在最前的一排必死卒子,因为死伤率太高,即使排头兵能在战胜后获得最高的奖赏也鲜少有人愿意去做,往往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会去博一个出路。
在牢里是死在铡刀下,去做排头兵是死在箭矢和铁蹄下,左右都是死,投军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就算是死了,死前亲手拉几个垫背的,倒也不算亏。
秦桑海思量一番,就这么投了军,正分在许澜的营下。
许澜为人正直果敢,带兵严厉,治军严明;秦桑海当时还是个愣头青的小子,一身杀伐狠厉的匪气,在外头是个好惹事的硬茬,落到军营中却是个出挑的好苗子,秦桑海自来的狠劲儿和许澜严苛带兵论功行赏的治军之道莫名契合。
也算他有些气运傍身,在军中做了一年的排头兵,非但没少胳膊少腿,还跟着许澜混了一身军功回来。
三年时间,许澜从不打眼的卫将军成了先帝身边最受重用的武将,而秦桑海也成了许翎手下一员大将。
许澜对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士尉十分满意,在自己升任为大将军后让对方顶替了自己曾经卫将军的位置。
然而,一旦脱离了生存危机,秦桑海却开始故态复萌,在军中纠集士兵们赌钱。
军中日子苦,无论在谁的营旅下,赌钱狎|妓都如家常便饭一般时有发生。
有一些将领为了军中士气和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许澜偏偏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在营中撞见秦桑海聚众押赌后将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秦桑海因此挨了军杖、罚了俸禄,好好老实了一阵,许澜见他还算听话可教,这事过后便如往常一样好好待他,不仅接济被罚俸的秦桑海,还在自己被封为北庭王后向先帝举荐他,让他带着自己的旧部为先帝继续效力。
秦桑海就这么一步步从死囚到排头兵,再到卫将军一路平步青云;许澜也在北庭兢兢业业地驻守一方疆域,把原本蛮荒的漠北治理成一片繁华城都。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到晏舟行继位。
帝建国平天下的伟业有多光耀夺目,投射在晏舟行身上的无力感就有多深重。他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超越父亲,无法成为千古一帝,只能做一个千古一帝的儿子。
世人只知道歌颂先帝的丰功伟绩,而他却要处理连年打仗而留下的国库亏空,明知再打下去也无法超越父亲,晏舟行干脆遣散了几处军营好节俭在军用上的开支。就在这时秦桑海主动找了过来,说可以为晏舟行解了燃眉之急。
以战谋财,是秦桑海进献的妙计。
有先帝打到最后国库空虚无比的先例在,晏舟行一开始并不相信秦桑海的说说法,打仗讲究速战速决,如此才能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大安连年来的战事明显伤了底子,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秦桑海则以正在进行的西北平叛战事为例,为晏舟行立下不光能平定叛党,还可以搜刮西北的钱财万两进献国库的军令状。
左右西北的叛乱平定势在必行,晏舟行便同意了秦桑海去一试。
待秦桑海再回京时,不光带着叛军将领的项上人头,还拉了数十车白银充入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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