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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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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遐想开来,少女心旌摇曳,脑子里和煮开的粥一样各种念头翻腾,嘴唇再三动了动,却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最终只干巴巴递出一句:“我没什么,你还有话要说?”

许翎瞧出她的别扭却不点破,顺着她道:“我是还有话要说。”

江稚梧眨着眼睛看他。

许翎淡声:“五日后,我回京城。”

江稚梧下意识问:“什么?”随后脑子才转过来似的,自问自答道:“是要回京,准备向曲恪还有晏舟行发难了吗。”

许翎轻“嗯”一声回应,这是一早就定好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再驳一回礼官的选期,势必要走了。

他是篡权谋逆才来到这个位置,平复内乱、彻底铲除旧朝余孽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如同人活着就需要呼吸一样自然,许翎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他一擡眼碰上江稚梧稍显忧色的目光,心下一动,故意道:“你担心我?”

江稚梧本能地想说没有。但可能是许翎早前的要求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想到他没父母亲人的关切,追随他的人只期待他能冲在最前振奋士气,早些一统天下,又有谁会真的忧心他会不会受伤呢,总之她改口道:

“嗯,我担心你。”

少女嘴唇殷红,贝齿皎白,声线清泠,简短字句如一把清辉做的箭,以唇齿做弓,射在男人心上。

许翎无端想起面前少女曾问过他可有真心。

当时他说,他是有的,只不过那地方很小,长久不用了蒙了尘,一点也拿不出手。

但他知道这点真心对珍贵之人的重要性,他把这片方寸之地清扫了出来,放在那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对方却如超绝非凡的猎人,直接给他心头一击,叫他生出难以名状的涩味,甚至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屋内静默片刻,能言善辩的许翎茫然于该怎么回应这句担心,也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半晌后才想出一句:“我很强的。”

他看着江稚梧的脸坚定重复:“我很强,非常强。”

江稚梧也看着他,看他煞有介事、突然像个孩童一样反复自申。

“我知道。”

她轻声打断他,而后欲言又止。

许翎暗觑江稚梧的脸色,等她的后文。

江稚梧反复几个急促呼吸,紧张而羞赧,但她心知既然决定了放下成见真心待他,就不该再说违心话。江稚梧道:“可是我对你的担心不会因为你很强就消失……”

许翎怔怔,这位天生的猎人刚刚再次给了他精准一击,让他又开始有了幻想,生出信心问那个已经被拒绝无数次的话:“你既关心,何不随我走?”

窗外最后一丝斜阳泯灭,屋内昏黑,江稚梧指尖缠着帕子,绕过百转千回的心思,想了又想还是垂下脑袋摇摇头。

许翎看见黯淡光线中她耳珰闪烁的弧光,忍着不甘问:“为什么?”

江稚梧声音闷闷地,认真解释道:“就像你说过去一笔勾销、你我重新认识一样,有些事,尤其是感情事,只有好好结束了,才能再好好开始,你明白我吗。”

许翎缄默。如果是曾经的他一定不会明白,但现在他十分清楚江稚梧所指,也无法再做出强掳人走的决定,因此愈发缄默,如此想来,这道真心其实是个麻烦事。

许翎眉头低蹙:“五天还不够你与他结束吗?”

江稚梧无奈看着他。

许翎叹道:“江稚梧,你知不知道你是世上拒绝我最多的人。”

江稚梧汗颜,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提出太多强人所难的要求的缘故吗。

她看外头有下人开始添灯了,低声道:“你该走了。”

眸子和唇珠一起在昏昏视线里泛水光,黑夜也掩不住少女满身光华,许翎看着她,尽量以一种正当自然的口气问:“走之前可以再亲一下吗?”

接着不出意外地又迎来一次拒绝。

江稚梧顶着发烫的脸拉开门,背身站在门后,对着墙壁道:“请你出去。”

许翎无奈轻笑,对她过分的害羞既束手无策,又十分爱怜。

还能如何,不过是顺她所言。

江稚梧听不见许翎的脚步声,对着墙壁继续道:“出去了没,我要关门了。”

紧闭的窗子“咔哒”一声,江稚梧应声回头,看见许翎正站在窗外对自己招手。

有正门不走,偏偏要翻窗,江稚梧很难不多想他的用意。

她觉得许翎似乎在刻意提醒她,他们二人之间的不纯洁。

视线相碰,江稚梧偷偷摸摸借着夜色端详欣赏许翎神情散淡的面容,在他的怂恿鼓励下大着胆子流连又流连。

许翎弯眸,被赶走的不悦化成满意的笑,消失在灰蓝色的夜幕里。

江稚梧看他彻底不见了才走到窗边,对着无边夜色呆呆出神。

凉风透窗进来,吹得她嘴巴凉丝丝的。

她找出润唇的膏脂,指腹融化了轻轻涂抹在嘴上。

皮肤拉扯之间,她无意回想起了那个可堪是掠夺的吻,不自觉红了耳朵。院里亮起一盏盏溶溶的灯驱散黑暗,她心里升起星星点点、空落落的怅然。

江稚梧点上满屋的喜蜡,简单用了两口饭,又坐回到镜前卸下满头珠翠,擦掉脸上妆容,换回普通的春夏衫子,转眼又变回那个眉眼清秀的少女。

俄顷,沉寂了许久的院子传来些吵闹的声音。

江稚梧吹灭蜡烛往前院儿走去。

喜蜡在黑暗中升起一缕细白缥缈的烟,转瞬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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