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1/2)
醒不来
从宫中回到家里,江稚梧一如既往地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江宅的院门鲜少再开启。
天气热得花草都打蔫儿,偌大的宅院安宁到有些寂静,妙槿偶尔呆不住也要出门逛逛集市,江稚梧却乐得每日就在房里看书写字,贪一时清净。
偶尔花鸩会来传些许翎在前线的消息,这宅院才会多一些鲜活的声音。
好在至此许翎在南方的行程都还算顺利。晏舟行没有带兵的本事也不余多少势力,全仰仗曲恪帮他稳住局面,可随着许翎一再施压,曲恪也显然再不能长久抵抗,与晏舟行之间也开始出现分歧。
一个建议暂退西临从长计议,一个坚持自己是真龙天子,从京城逃到南方已经颜面尽失,坚决不能再从南方撤往西部。
动荡的局势和许翎持续的施压让这二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晏舟行的坚持在旁人眼里成了一种对曲恪的蛮不讲理。毕竟带兵打仗的都是曲恪,晏舟行只要在旁边动动嘴皮子,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禁让人质疑晏舟行是否真的是一位明君而更加同情曲恪。
花鸩感叹:“这个曲恪能抵御主子至今,应该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为什么还跟着晏舟行这个草包?愚忠的蠢货。”
江稚梧回想起曾经在泉山宴上的经历,曲恪此人绝不简单,他会屈居于晏舟行之下,定然不可能因为忠心。
她垂眸淡声道:“有的人看起来是在帮忙,其实是在害人,晏舟行越无能,越能反衬得曲恪德才兼备,说不定什么时候,曲恪也就取晏舟行而代之了。”
花鸩想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听不懂,这些事真麻烦。”
江稚梧弯起眼尾淡笑。
这事儿其实没有那么难以理解,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晏舟行与曲恪现在就是一个山头上的两只老虎,晏舟行是表面上的大王,但曲恪却是实际出主意掌权的那个。
二人看似在一条船上,实际利益互斥。
站在曲恪的角度上,如果晏舟行人心尽失那么他自己则可以顺势而上。
江稚梧将这道理解释给花鸩听。
花鸩却表现出更加地不理解,按照他的思路,想要称王直接称便是,何必要与一个走投无路的逃君虚与委蛇。
“主子不就是自己直接称王的吗?何须那么麻烦。”
花鸩搬出许翎来举例。
没料到花鸩会如此说,江稚梧轻笑,“你主子与曲恪可是一类人?”
花鸩当即声音高了几分:“曲贼如何可与主子相提并论!”
“这边是了。”江稚梧道:“称帝并不难,难的是让百姓认可的那份人心。即使是你主子在登第后花了不少时间来为自己平息舆论,曲恪没有这份能力来如此处理这些声音。”
踩在晏舟行的身上称帝,才是曲恪取得那份人心的方式。
江稚梧视线拉长,如果她的猜测不错,很快许翎就可以攻下南方,晏舟行恐怕会死在这场战争里,而曲恪则会回到西临自立为王。
但许翎不会是养虎为患的人,曲恪这个所谓的“王”能做多久,并不好说,后头就且看曲恪在西临是否还留有后手。
想到这里,江稚梧不禁叹了口气,即是无奈这场战事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也在担忧许翎会不会遇到危险。
尘埃粒子在强烈炽热的光线里幽幽浮浮,少女自我安慰好在到目前为止花鸩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天气日复一日地热,碧翠的树叶转为墨绿,百花凋尽唯余红到刺眼的石榴,一切都是那么炽烈,又那么让人焦躁。
无尽蝉鸣叫嚣,绵绵不绝的聒噪恰似这个过不完的夏季一般漫长,直到一场暴雨声势浩荡地将这黏腻的一切洗刷。
恰如江稚梧猜测,晏舟行没能活过这个夏天。
在他草草死在南方的焦土上时,曲恪则顺势继承了晏舟行留下的一干势力,打着代理朝政恢复大安的口号退回到西临自封为摄政王。
与之相应的,许翎也驱兵进一步来到西临外围伺机而动,长期的行军生活让他的面颊轻减许多,隐藏于铠甲下的身形愈发劲瘦而有力。
他站在腥味浮动的漠野,浅淡眸色比空旷的风还要冷漠,鲜血与杀戮时常让许翎忘记生而为人该有的喜怒哀惧,也就只有低头看见晚上那根棉线编就的红绳时,他会短暂找回一瞬柔情。
迎着逐渐凛冽的风,许翎视线愈发坚定而凝重,他挥动手中剑刃,破空声擦过耳膜,诸将士的心也都为之一振!
所有人包括曲恪在内都知道,大战将至。
——
夜深雾浓,潇潇凉气伴月华入侵,贪凉敞帐而眠的少女在梦里打了个哆嗦。
隔日,江稚梧抽着鼻子醒来,昏昏沉沉地和妙槿要来件儿外衣披上,拿上花剪要趁着秋来把桂树尖儿修一修。
妙槿劝她受寒了就多静养,不要出门吹风。
江稚梧故作轻快地说自己好着呢,执着花剪来到桂树下。
日光透过树叶缝洒在她鼻尖,捏在剪刀上的指尖莹白,她摸了摸自己微烫的额头,努力专注于修剪枝叶这件事上。
花鸩来时,江稚梧正踮着脚尖修剪最后一簇斜出的叶尖儿,如洗的天空翻过一片青灰色,江稚梧就知道是花鸩来了,她惫懒于擡眼,操着微哑的声音慢吞吞道:“帮我看看这树杈修得如何了?”
花鸩落在她面前站定,身形稍显慌乱,“小五姐,小五姐。”
江稚梧歪头,从层叠枝叶下探出一张比往日里更白的小脸,“我在呢。”
她这才瞧见花鸩深拧的眉毛、紧抿的双唇,还有因发喘而不断鼓起的胸口。
江稚梧放下桂枝和剪子,拨开树叶来到花鸩面前,“你怎么了?”
花鸩:“我没怎么。小五姐你可知道主子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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