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2/2)
“许鹤沉?”
江稚梧道:“他不是在南方打仗吗?”
瞧花鸩欲言又止的样子,江稚梧心头开始发慌,花鸩如此六神无主,是因为事情和许翎有关?
而花鸩这边见她似乎全然无知,猛一跺脚转身要走。
江稚梧急忙拉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花鸩一双滚圆的眼打圈儿看着江稚梧,犹豫要不要说。
江稚梧:“我可是你小五姐,你连我都不信任?”
花鸩:“不是不信任、实在是——”
江稚梧打断他:“就是信不过我,只想从我这里打听东西,却连句囫囵话都不愿意说全,你若不仔细和我说来,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她冷下神色,看起来真的有点生气了。
空气安静片刻,花鸩长叹一口气,终于破罐破摔一般道:“主子在西临郊野和曲恪对t战,前头一起都进展顺利,曲贼根本不是主子的对手,曲贼节节败退、主子步步追击,眼瞧着是把西临的城门给打开了。
“但谁知道那曲贼还设了火油机关,外面的战士们说看到主子一马当先冲进火海就没再出来!但是曲贼也没有在城内有所动静,不知道主子是自有地方藏身还是被曲恪擒住了关押受刑!
“现在前线群龙无首,将士们的军心便会乱!要是不能快点儿找到主子,这一仗恐怕就难了!”
只待花鸩慌里慌张说完原委,江稚梧心中猛地一跳。
“怎么可能!”
她冲到花鸩面前,夜里的凉风让她鼻子有些囔囔的,声音也发哑:“你又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谣言岂可乱信!”
花鸩面露苦色,“我怎么会拿听来的故事和小五姐说,实则是段不厌和段不明一早便混进西临城内接应,但也数天没有寻见主子踪迹,这才来信问京城可有什么线索?我也是实在不知道主子到哪里去了,猜想主子和小五姐亲近,说不动会留下线索给小五姐,这才来问,否则我才不会说这些惹小五姐担心。”
江稚梧头脑一片空白,重复道:“不可能,怎么会找不到人呢,他功夫那么厉害……危亦安、危亦安不是门路最广吗?你可问过他了?”
花鸩一跺脚,“危亦安听到消息都急得要自己去西临亲自找了!”
江稚梧喃喃:“怎么会……”
花鸩一拳捶在桂树干上,“罢了,与其在这里等着,我也快收拾收拾启程去西临找人吧。”
花鸩话音未落便一个翻身离开江宅,独留江稚梧一人站在原地消化这分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低声自语:“他明明说他很强的,明明说好了等他回来,我就和他成亲,怎么会这样……”
雨后的土地软泥湿滑,江稚梧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四肢发软,闷闷地摔在地上。
身体的刺痛、泥土的腥味,还有内心强烈的不安让她陷入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伴着入秋的清凉,江稚梧病倒了。
郎中说她染上了风寒晕厥,跌倒时又被剪刀扎破了腿,所以才一下子病得厉害,外用伤药内服草药,慢慢保养着也就好了。
但江稚梧知道自己是心里有事才会如此严重。
迟钝如妙槿也觉察出其中不对,看着江稚梧苍白的唇色,她担忧道:“许公子一失踪,姑娘就病倒了,姑娘……”
江稚梧抿抿唇,只低头看着手中那一枚黑玉戒指,没说话。眼下连妙槿都得知了此事,那就是消息已经一路传到京中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人,只怕……
江稚梧深深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想。
若不是因为腿上受伤,她也想直接雇车去一趟西临,漫无目的的找人也好过什么都不能做的干等着。
这些天江稚梧几乎夜夜失眠,晚上睡不着,白日里又昏昏沉沉地没有精神。她以一种可以看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如果说爱是一件会浸入骨血的事情。
那么失去便是把这份血肉还回去。
她好像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不过为了不让妙槿担心,她还是尽量表现得如正常人一般。
日子又一天天地过去,依旧没有许翎的音讯,江稚梧强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没有消息也就证明了还没有许翎确切的死讯……
秋雨的缠绵并不比夏日的炎热好过多少,阴郁的天气让人心情更加沉重,容易胡思乱想。
郎中说江稚梧的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看起来病恹恹的,压在胸口的憋闷时常让她觉得喘不上气,妙槿白日围在她身边为她摇扇送风、晚上为每一扇窗留缝,江稚梧还是时常胸闷,时常从梦中惊醒。
可混沌潦草的梦翻来覆去,她却始终没有梦到过许翎。
所以你一定还活着,对吧。江稚梧喃喃自语。
看着无星夜空,江稚梧莫名的想起之前太后告诉她,许翎杀了自己的生母。
当时她选择了不去细究,如今再想来,就算是真相与太后所言一致又如何呢?只要许翎现在能站在她面前,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又如何呢?
她爱的是他,而不是三纲五纪。
如果杀人可以换来许翎平平安安地回来,她现在就可以挥刀。
江稚梧再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坚定了。
希望她的这份坚定不会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