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输(2/2)
是嘲笑。
瞧曲恪变了脸色,许翎勾唇轻哼。
这似笑非笑的轻哼彻底点燃了曲恪。
他面色涨红,双目圆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不成字句地重复低吼:“我没有失败、我没有输、我只差一点点时间、只差一点点!死又如何!我不怕!”
许翎没有耐性再听下去。
不怕死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只是无法自我左右生命时的无奈选择罢了。
空旷的宫殿内,曲恪的嘶吼还在持续,他的叫喊犹如悲壮赴死的烈士,可是当许翎的剑刃置于他脖子下时,他还是吓得发抖了。
幅度过大的哆嗦让他自己撞到许翎的剑上,血流出来的瞬间,许翎看到曲恪一下涕泗横流,空气随之升起一股骚味。
其实只擦破了一道小血口,但是曲恪却如被砍断脖颈似的吓得尿了出来。
许翎眉头皱起,内心嫌恶一览无余。
他手中的剑是锋利的,血珠如珍珠一样从上头滑落,好似一幅优雅的画卷,他不屑用它来斩下一个羸弱的性命。
在曲恪猩红扭曲的目光中,许翎离开西临宫直接踏上回京的路。
——
窗外晨光熹微,金光寺报晨的钟声缓缓传来。
灵淙拨着佛珠,不解地问:“既然已经彻底击溃曲恪,主子为何不回营中去,一举拿下西临?”
许翎:“事已至此,高下已分,曲恪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收回西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你说是怎样胜天半子的神算才能将我算计进那一片火海?这事儿单凭曲恪一个人是万万办不到的。”
灵淙立即道:“有内奸。”
许翎点头。
他回京的这一路上,不断有杀手尾随行刺,曲恪未必再有那份心力布局这些杀手,更可能的还是那个与之接应的内奸在安排。
反正曲恪只剩下半口气,许翎自是不着急回营,他孤身回到京城,就是要看看他不在时谁的行迹最可疑。
眼下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名单,只等空出手来一一收拾。
许翎调转枪头,先着眼京城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京中发生了什么,江姑娘怎么样,都和我说来。”
当初他安排灵淙与花鸩留在京中,正是为了做他的耳目。花鸩行动灵巧,又有孩子的样貌可以打掩护,多在街头巷尾里穿行收集情报,灵淙则在金光寺上探听那些达官贵族的口信。
灵淙办事素来稳妥,许翎话音才一落,他已经徐徐讲了起来,从宫中动静到民间言语不一而足,只是说到江稚梧时稍显简略。
“江姑娘那儿除开太后召见过几次外,倒也一切如常。”
许翎:“太后几次召见?都是何时?”
灵淙:“在主子刚走不过十日时便召见了一回,江姑娘应召入宫,后来的几次江姑娘都推脱了没有再去。”
许翎语速稍快:“金光寺呢,这些日子她可有上过山?”
灵淙摇头,见许翎脸色不好,他解释:“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许翎眉眼微垂,“可现在已经入秋了。”
他追问:“我失踪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可有什么动静?”
灵淙依旧摇头,“江姑娘的事情一向是花鸩看着,花鸩离开京城之前找过一次江姑娘,说的就是主子的事情,但我看……也没什么动静。”
许翎默然,他几乎能肯定,一定是太后对江稚梧说了什么。
江稚梧是信了,所以对自己有所芥蒂吗?
他婆娑着腕上红绳,体会胸口那股复杂而少有的情绪,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如任性的孩童一般,希望能得到无理由的包容。
许翎自嘲笑了笑。
他早已不是孩子了。更何况他是孩子时也没有得到过这种无条件的爱与信任。
太后会说什么他基本能够猜到,事情确实是他做下的,如果江稚梧介意,他能做的也只有再亲自解释一遍,至于江稚梧听后能不能接受……
想到若是江稚梧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许翎又面色又沉了下去,人也跟着缄默。
伴着缥缈钟声,许翎缓步来到柜前,半开的乌木门挡住他的侧面,只留垂顺的长发隐隐晃动。
他弯臂解开腰间蹀躞,手指勾住领襟随意拉扯,破损的衣服随即落下、层叠堆在脚边,黑靴随意从上头踩过,他来到窗前借着微薄晨光辨别衣袍的正反,薄黄晨光也在他肩背勾勒出有力的金边。
不消片刻,身着干净衣物的许翎出现在江宅门口。
桂花香气越过高墙扑在门前男人的脸上,许翎皱了皱鼻子,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叩响大门,翻身从桂树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