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先恨(2/2)
徐经纶心念一转,不由自主看向巫染,却见暗光沉芒中一张精美如瓷器的脸,周遭越惶恐,她越安静下来,越美轮美奂,然而那波光粼粼的杏眼里,却流露残忍的缤纷。
魔鬼。
恶毒的魔女。
紧接着,下一刻,灯光重新亮起。这时大屏上原先“邓拙园十九岁生日宴”的字样却不是了,变成一段有画面有声音的视频。
“邓拙园……邓拙园!不要……”
“把腿张开……庄羽……听话些……”
视频监控里显现两个年轻人的脸,明显在行茍且之事,当事人们都很年轻,而地点居然是在某间教室。监控从高到低俯瞰两人紧密交接的下半身,像素非常给力,连打出的泡沫都清晰可见,简直叫宾客们咋舌。
随着那声“拙园”,视频里的男生微擡起头,长相出众,轻佻带点痞气,那双柳叶眼尤其勾人,苍白的皮肤泛起阵阵的潮红。
正是本次宴会的主人公无疑!
方络雅维持着那个要上台的动作,盯着视频里还在继续下去的画面。大脑霎时空白一片,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的天啊”“原来邓家小少爷高二乱搞是真的”“那时候不还闹得沸沸扬扬”“我可听说女方是怀孕了,后来又不了了之”“真是伤风败俗”
所有话语都如同落箭一样击打在络雅身上,她脚步颤颤巍巍,却两眼一翻倒下去。
好在被她身后的方夫人及时接住,方父则大步流星上台,伸手就给邓拙园一耳光:
“你这个浑账东西!”
又拧头对邓父问责:“你们就养出这么一个东西?你让我家怎么放心把络雅托付给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如此……”
不知廉耻。
场上场下,顿时乱作一团。只有邓拙园始终默不吭声,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无论是方父的指责还是自家人的解释,他都像聋了哑了,那双眼里呈现出彻底的麻木。
只因站在台下的巫染对他竖起食指,比在红润微抿的嘴唇上,笑靥如花,瞧定他。
巫染在瞧着台上的人,没想到不远处还有人在瞧着她。徐经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的身侧,侧身看她:“……又要唱戏了?”
“怎么?”巫染瞥他,“你要拦?”
“劝你不要,大庭广众的。”巫染伸手扶正他略偏的定制领结,姿态有万千亲昵,然而言语轻佻冷讽。一但走出那间会客室,不只是徐经纶重新戴上了假面,巫染也站回那个战无不胜的状态,“别再挡我的道。”
说完,她一瞬间眨巴出泪水,推开他,急匆匆地拎着裙摆上台,就那么拦在方父和邓拙园之间,挡住了前者的拳打脚踢,护着后者,“不要再打拙园哥哥了!他只是……只是太年轻才犯下了错误,可以原谅的!”
“怎么原谅!”方母帕子掩着脸啜泣,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把两家的脸都丢光了,“我们家络雅可是洁身自好的好孩子!怎么可以许给这样作风堪忧的男人!如今正是要订婚了,闹出这样的丑闻!如何原谅!”
“……退婚!”方父扶住额,紧紧咬住的牙关里绷出这句话,“我们方家退婚!”
“这……”邓父劝阻,“婚姻乃是终身大事啊,关乎两家的颜面,哪能这么容易就退婚,老方您慎重啊,这事咱们私下……”
方邓两家多年交情,方父有片刻动容,然而却听见身边一位太太低语:“这怎么还能忍呀?简直把巴掌打到人脸上!儿子这么胡搞,都不知道女儿嫁过去该怎么活呀!”
“退婚!一定退婚!”方母潸然泪下,义愤填膺,“就是因为婚姻大事,所以才要慎重!拙园年纪已经十九,说是小孩子心性也罢,说是年少无知也罢,说是情根深种也罢!反正都不是我们家络雅的良人!”
“退婚就退婚!”邓母最是心疼拙园,且这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如今再被翻出来,又拿这个由头来闹,她只为自家儿子觉得牵强荒谬,“谁没有年少犯错的时候?我们拙园现在还这么优秀,非络雅的良人就退婚吧,我家也不想背负这骂名!”
“可如今外面的媒体马上要进来了!”邓拙乐焦急道,“我们安排了订婚的通告和采访!如今这么一弄,我们两家都尴尬!”
“这……”方父和邓父对视一眼。
方母甩手:“反正我们家络雅不嫁!”
邓母求之不得:“我邓家也不稀罕!”
巫父这时却站了出来,“老方,老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邓拙园和坚定护在他身前的巫染,“我们家小女,似乎也用情至深。”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无言。
方母闻言,这才正儿八经地打量了巫家这小女儿一眼。一看也心中一惊,如此美貌如此气质,虽出身不太光彩,但是今夜如此丑闻曝光,她竟还愿意护在拙园的身前。
又想到先前学校里是有传闻,说拙园同她情投意合,却只是遭到方家小姐的阻拦。那时候没当一回事,毕竟两人婚期将近了。如今看来,既然拙园与络雅的婚事已告吹,又因此要与方家结仇不小,还不如就……
成人之美。
“如,如此是很好……”她伸出手臂,推了推邓父,邓父也是若有所思的t模样。“只是也说婚姻大事,我们两家还需要从长商议,不如……不如眼下先应付……”
“先应付记者采访的问题,是吗?”
巫染温婉而笑,拉住邓拙园冰冷的手,朝邓父邓母点头示意,“叔叔阿姨放心吧,我和拙园会好好表现的,是不是,拙园?”
“……是。”邓拙园疲惫地点头。
至此,盖棺定论。宾客们算是看了一场好戏,而巫恒则赶紧拿出先前备好的厚礼,如此一看,还真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媒体从楼下被放了进来,还有几分钟就能抵达会客厅。巫染依旧乖巧地交握住拙园的手,担忧地问:“未婚夫,身体不适?”
邓拙园既困惑,又复杂。他没料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果,他当然有爱巫染的地方,可并不是现在这面具之下恐怖如斯的女人。他艰难地吐出字句,“这样,你就满意了?如果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当初我根本不会去招惹你,你这个……疯子……”
“拙园说了喜欢我。”巫染反而委屈,“为什么说话不作数呢?我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呀。”看邓拙园面色发青,她倾身到他耳边,“记者提问,我来回答,你只负责点头,多说错半个字你试试看?”
邓拙园被她阴毒的语气吓得肩膀僵住,直到她那甘甜芬芳的气息离远了些,整个人才缓过劲,手脚都发怵:“……知道了。”
巫染转身去洗手间,像是知道徐经纶会跟上,所以他站在她身后说话时也不意外。
“这就是你要唱的戏?”他跨着修长的腿迈上两截台阶,走到洗手池边睨住她。
“还有记者采访要应付呢。”巫染挑眉瞧他,“怎么,徐哥哥又要提醒我别引火上身了?又要警告我别掌控一切了,对吗?”
徐经纶将她池里的水龙头拧大了一些,交握住她的双手进行清洗。别人以为她只是为了补妆而去洗手间,徐经纶知道,她已经把手背搓到第四遍,怕是要搓破皮才罢休。
仔细想想,上次把这小家伙圈进怀中,还是在珑骅会所,那时候徐经纶只是继兄挚友,而她在他眼里也只是不受待见的继妹。
而如今,一切事态愈发混乱复杂。
纠葛丛生。
“之前只是隔岸观火,如今看来确实非常没意思,只因这纵火者实在是让我……”
“牵肠挂肚。”
只怕不能吞吃腹中。
此时此刻,巫染已是邓家钦定未婚妻,弟弟拙园的爱人,而徐经纶却对这位弟妹做分外逾矩的事,甚至十五分钟前还欢愉弟妹膝间,聆她难堪喘息,听她残忍恶语。
他掌心揉搓她娇小的指尖。
倏然,力度骤重。
“不如,我来陪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