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下流(1/2)
上流下流
巫染非常讨厌徐经纶。
尤其他总以骄矜的上位者示人。
真想看到他狠狠栽进泥泞的狼狈模样。
她对着镜面中目光极阴沉的俊美男人展露百分百虚伪的微笑,“我早就说过了,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谁能笑着走到最后。”
“拭目以待吧。”他松开她,指尖还要眷恋地蹭过她湿冷的手背,这才转身离去。
巫染洗完了手,补了气垫和樱红唇釉,梳理着额前些许凌乱的碎发。确认完毕自己楚楚可怜的状态之后,才回到邓拙园身边,挽着他的臂弯,往闪光灯不息的前厅走去。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巫染。”被曾经的心上人挽住,邓拙园没有丝毫欢喜,“今天这件事,除你以外还有谁参与其中?你也不用骗我什么,宴会厅里能动手脚的只有我自家的人,我不明白究竟谁要害我。”
“我们现在确实只有回答一个问题的时间,马上就要被采访,为了让你不那么魂不守舍,我会告诉你,可答案不会让你高兴。而且我可不觉得那个人是在害你呢。”
巫染微微一笑:“你确定你要听吗?”
邓拙园片刻迟疑,点头“嗯”了一声。
“你哥哥,邓拙乐。”
四天前。
海角咖啡厅。
邓拙乐鲜少走进这么平价的咖啡厅,事实上他今天也穿得非常平价,一身Versace黑色拼接休闲套装,鼻尖挂ARMANI墨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打扮得足够低调,可踏进店内的一瞬间,还是吸引了多数客人的注意。
邓拙乐年方二十五,正是男人最花季的年龄,比起弟弟清秀阴沉的长相显得大气硬朗许多,盖因遗传更多父亲的基因。总的来说,邓家两少爷都气质不凡,眉目英挺,很难泯然众人,即使墨镜遮住了半张帅脸。
比他打扮得要朴素更多,巫染穿着亲民品牌的米白风衣,靠坐实木高脚凳上,紧身铅洗牛仔裤包裹住修长笔直的腿,她敛眉垂目,手里拿一本书读着。邓拙乐四顾,周遭没有书架,看起来就是她自己随身带的书。
“怎么约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小地方?”邓拙乐蹙眉,坐在她的身侧,高脚凳的椅背很细窄,大男人靠着也不爽利,“单独把我约出来,到底怎么想的?要和我谈什么?”
“别着急,先点杯咖啡吧。”巫染笑着把手机递给他,“看看喝什么,我请客。”
“可别,我不敢欠你的人情。”邓拙乐摆了摆手,“如果你是为了上次打球的时候顺便打我脸的事情道歉,那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自己技术差就是技术差。不过我确实也挺讨厌你的,你在我们里面,很碍事,”
“是嘛?”巫染将手里的书合上,邓拙乐这才看见封页上的书名,是建春的《金牌律师》,讲的一个穷困潦倒的律师误入知名公司财务欺诈,最后为受害者正名的故事。
非常经典,甚至被他们的语文老师列入高中必读书籍名单,邓拙乐因此有幸拜读,这也是他看过为数不多的小说。其中有句话让他印象深刻,为袒护一位情妇,律师说:
【你在爱上他的时候,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吗?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爱的就是那个没有老婆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如果你明知道他有老婆还是选择爱他,那么你就要连同他的伴侣、他的家、他的一切都爱下去。
因为你爱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时和这句话共鸣,完全因为得知妹妹方络薇对弟弟徐经纶芳心暗许,然而大家都是世交,一个是多年呵护着宠爱着的小妹,一个是一起打球放学的兄弟,于是,也只好成人之美,自己退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再次心起涟漪,是四年后两人回国,他看到络薇出落愈发婷婷,比以前上学那会儿还要招人稀罕,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这么多年以来,邓拙乐其实从没有释怀过。
而且当时不仅是他和巫嘉觉得这两人只是图新鲜,恐怕就连长辈们也是这么想。邓拙乐因此还抱有些希望,想着那就等吧,总能等到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然而等来的却是两位新燕双双归国和好事将近的消息。
心中当然有苦涩,可这么多年,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邓拙乐当然有深夜买醉,酩酊之时眼前霓虹回影,只看道当年身穿白校裙的长发少女朝他笑着喊“拙乐学长”。
如此煎熬着,一边告诉自己要祝福这对有情人,然而一边又克制不住自己时常想要挖墙脚的龌龊心思,总想着和她有除了兄妹以外的联络。邓拙乐承认自己不是好哥哥,做不到彻底放手,只能“连同她的伴侣、她的家、她的一切都爱下去”,这不是甘愿,而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成全,又和当初一样。
是的,他原本就不该奢求更多了。
“拙乐哥?”巫染轻唤回他的思路,仍然维持着将手机递给他的动作,“还是喝点东西吧,我推荐这个茉莉花鸳鸯冰拿铁。”
他都有些不耐:“都说了我不喝……”
“络薇姐爱喝这个呢。”巫染抿唇笑,梨涡浅淡,“她最爱三分糖,不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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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咖啡的时间里,邓拙乐已经不像刚踏进店那么松弛了,有人绷紧他的神经。这个人,兄弟的继妹,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事情。
“我想你很有可能是误会了,我对络薇仅限于哥哥对妹妹的情感,和对你、对络雅没有任何区别。”邓拙乐这么说着,指尖却不自觉摩挲着那本书的边缘,声色很t僵硬,“你也别想一些有的没的,把你那些鬼点子用在学习上面,大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没有必要那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巫染眨着水灵的杏眼,“拙乐哥,我没有说你对络薇姐有想法的意思,只随口一提。再随口一提,这里是络薇姐公司的对面。”
“你看。”巫染朝透明橱窗外扬了扬精致短俏的小下巴,“络薇姐和她同事呢。”
只见不远处街角,络薇和同事正从公司出来,临近下班时间,徐经纶的那辆库里南就停在临时车位,纯黑色系的圣罗兰风衣,墨色牛仔长裤,今天他扮相更加斯文温雅,只因带着一副Charant黑色商务半框眼镜,尽显优越高挺的鼻梁和精美凌厉的唇颌角。下巴那颗风流蕴藉的墨,依旧美得很客观。
只惹得旁边的女同事啧啧赞叹。
隔得远,听不见她们在交谈一些什么,只光看同事嬉笑着把她往徐经纶那儿推搡,就知是在调侃小情侣。而徐经纶不紧不慢,从身后拿出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络薇那张白皙温婉的脸倏然变红,害羞接过那比她肩膀还要宽的花儿,徐经纶已经倾身吻过她的额头,牵着她往车那边走去。
“哇,真甜蜜呀……”巫染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咖啡和冰块。浅褐如雪的睫羽遮拦住窥探邓拙乐的视线。不出所料,是强行抑下的阴郁含妒的神色。又兀自道,“这么甜蜜,还真是让我……”
“恶心。”她雪白贝齿里挤出二字。
邓拙乐猝然瞪大了眼,转而看向身旁的女孩,只见对方脸上明晃晃的愤恨,竟丝毫不加以掩饰。那雕刻般标致、洋娃娃的脸,脱离了总是默然乖巧的假笑,竟然变得如此有色彩。完全恶毒,完全凶狠,比起孩童的天真恶意,更愿意称之为感同身受的共鸣。
她接下来说的话就可以见得:“凭什么拙乐哥只能坐在这儿喝络薇姐喜欢的咖啡,徐哥哥却可以把络薇姐搂在怀里亲额头?”
“等等……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好恶心哦。”她略歪着脑袋,坏笑,看向他,“我真的觉得很不痛快啊,拙乐哥,告诉我,你是怎么忍下去的呀?”
她的话太过锋芒毕露,他一时间不知该从哪儿反驳起,抑或者,他根本无从反驳。对,根本不想去反驳,因为这是他的心声。
“你……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邓拙乐半晌才回答,“你还只是个小孩子,你不懂人情世故的,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拼尽全力争取,我知道你想告诉我这个。”
“但是,经纶是我的弟弟,络薇是我的妹妹,而且他们俩情投意合,非常般配。再怎么样,作为兄长我也应该祝福他们。如果我因一己私念拆散他们,那我成什么了?”
巫染垂眸,嘴轻轻撅起,似是因为他的教育而不喜。邓拙乐以为自己说的太严肃,这巫小妹好说歹说也是因为他才顿起激愤,如今他倒是给自己找补,说了这种官话。
“拙乐哥,你傻呀?”巫染哈哈大笑,梨涡深陷在饱满鼓起的颊边。实在是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笑得夸张,他没说好笑的事啊。
然而下一秒,她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笑得快要喘不过气儿:“如果你拆散了他们,那你不就可以成为络薇姐的男朋友了?这是什么问题呀,拙乐哥还需要问我吗?”
拙乐惊讶地再次看她,而她也睁着一双流光婉转的褐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那轻飘飘软绵绵的语气宛若初见时,天真懵懂乖巧可人,却又……蕴藏着某种未知魔力。
一瞬间蛊惑了他的心智。
“你看呀,因为我喜欢拙园,所以我就努力去争取了。现在拙园也喜欢我,这不是很好吗?之前他身边的是络雅姐,现在是我巫染呀,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没有问题呀,喜欢的人就要争取,这不是理所当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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