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敌手(1/2)
棋逢敌手
对于邓拙园来说,巫染不属于任何一个类型的女人。从前他能够把她归档于:娇小玲珑、温柔俏皮、分寸感强、礼貌端庄。
然而,现在一个都和她沾不上边儿。
娇小玲珑,是的,现在变成她对他那物的形容词,尽管他多次重申自己并不娇小,当时只是因为吓到了,所以显得有些疲软。
温柔俏皮,笑容当然是那样的,却能带着那笑容说出“别他妈打听我”,并且是对徐氏集团的太子爷徐经纶,真是骇人听闻。
分寸感强,也许吧,她现在正一只小腿翘在他的膝盖上,只因为书桌下的脚凳不让她满意,而他的膝盖更符合人体工程学高度(这也是她的原话),不过能指望一个拿捏男人的骄傲就和拿捏一个玩意儿那么简单的人有什么分寸感呢?只怕你让她不爽利了,她能站在你的头上拉尿,还不让你擡头看。
礼貌端庄?“未婚夫啊,你的英语水平简直让我怀疑美国本土小学生都能虐杀你,为什么词汇还停留在thkabout?老师们没有教过你使用deliberate吗?算了,对于你而言也只是狗屎上涂了一层金箔,马桶上镶了一层金边,毕竟你还是先搞搞清楚语序吧,你的语法简直像赤道以南的非洲人教的。”
非常挫败,邓拙园的TOEFL分数不太理想,因此还需要重新考,失败乃兵家常事,巫染会在他重新来过的路上对他言语辱骂。邓拙园有时候会想,自从那天生日宴之后,一切都是对他的考验,是他加入光明会必须进行的服从性测试,而巫染是此次测验官。
巫染要是知道他想的这些,只怕会残忍地微笑:“我要真让你做服从性测试,当时就应该让你不着寸缕站在会客厅里大喊‘我是巫染大人的狗’三遍并跪下舔我的脚。”
什么人才能说出这种震碎三观的话?
因此,邓拙园面对巫染会展现出淡淡的死志,也是从那天开始愈发明显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必须承认巫染比络雅有趣许多。每次被自家亲哥提溜去病房看望络雅,听着她哭喊拙园哥,哽咽着说不要他娶别的人,他就脑仁疼。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时候才觉得巫染比起她不要太好,起码情绪稳定。
稳定到精神状态堪忧。
“再过两天就是徐爷爷的七十七喜寿,我估计你和络雅必须得见上一面了。”拙园忧心忡忡,“你到时候可得小心一些啊。”
巫染感到疑惑,擡起纤眉瞧他:“难得见你关心我,怎么,当脚凳当出感情了?”
感谢她把“狗”临时改口成“脚凳”,想必是因为他的殷勤嘱托而动容,不过拙园还是有必要要解释一句:“不是,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把她弄残废,或者吓得她心理状态出现问题。你自己捅了篓子自己收拾,我们邓家不会好心给你善后,最起码我不会。”
巫染心说这还真是够有担当的发言啊,从他的膝盖上收回自己的腿,起身伸懒腰:“放心吧,还轮不到你来擦我的屁股。”
邓拙园叹:“你他妈能文雅一点吗?”
“……那你自己能文雅一点吗?”
他改口:“你他母亲能文雅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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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不同于邓拙园的瞻前顾后,巫染闲敲棋子落灯花,在喜迎新年之前先迎来去徐家赴宴的请帖。去呗,反正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徐经纶的地盘会欢迎她光临吗?
会个屁。
“欢迎。”徐经纶站在宅邸门口迎宾。
“徐哥哥,好久不见。”半欠身。
倒是看得巫嘉心惊胆战。说实话他性格还是太单纯直白,不明白为什么脸皮撕破成那样,还能如此礼尚往来。又回想到书房里徐经纶面无表情说:“想办法,想招数。”
顿感这位挚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穿同一条裤衩都不嫌弃,巫嘉想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巫染没打算点醒自家继兄,太蠢了,谁结盟谁倒霉,想必徐经纶正后悔拉拢的人是他。
端得不动声色,笑容里也不禁流露一丝揶揄和怜悯,巫染往徐宅里走去。这处宅邸在本城偏南的地段,说繁华未必,说历史可真是太悠久了,民国时就流传下来的宅园,被誉为“上风上水”的财运亨通之地。如今几番修缮装t潢,比地价翻好几倍的是这皇家园林官邸的维护费用,不止外院纵横几里的青石墙,囫囵都归纳当地文化遗产范畴里。
不折不扣的老钱,徐占老将军确实。
有让京圈大半显赫都送来贺礼的资本。
只见各路豪车驶过前门,管家指挥众宾有序泊车,司机们把礼物呈上,佣人们流水一样往里面搬运,往偏门去竟然比大门还要热闹一些,也是罕见。巫家算是入场早的,然而剩下的徐经纶却不打算迎了,巫染瞟见他揽住巫嘉的肩膀攀谈几句,然而自己放慢脚步之时,他却轻快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而落到她身旁,神色即不热络也不疏冷。只像上次那通电话没打过,也没被威胁过。
面子工程,人人都要做到最好。
“不继续迎客了?”巫染轻声问。
“就等着你呢。”连“们”都省去了。
巫染不禁冷讽:“葫芦里卖什么药?”
“该是忘情水。”徐家少爷低声暧语,“不然怎么上次在巫家吃过晚饭后,哥哥就对染染念念不忘了?怎么也不联系哥哥啊?小没心肝的,不打电话也不知道发消息?”
“徐哥哥倒是给我打过。”是说那一通陌生来电,“怎么,我的话你没听清楚?”
今天巫染穿了一件紧俏的水墨丹青苏式旗袍,胸前玉兰花流苏压襟,右手腕上一只羊脂玉镯衬得人如美玉,肩上半裹白狐裘,半截小臂倒大方露出,丝毫不畏惧天寒。
她下功夫了,真心话。完全按徐占爷爷喜欢的风格去打扮了。相比同龄人只知一味追求奢贵华丽的流行时装——今天来的甚至有穿秀场高定的女士,巫染实在太聪明了。
老一辈的人喜欢什么,她就怎么穿。
要喜庆,但不大红大紫,豆沙红的口脂抹满上下唇,既不吝啬也不溢出,正正好好勾勒浅淡唇线。之所以是口脂而不是口红,因为质地绵软并且花香浓郁,比起刺鼻的化工产品更天然无害,不容易引起老者反感。
很聪明。徐经纶不得不如此赞美。
只怕这么标志的小姑娘最讨今夜老寿星的喜爱,别人若想对她疾言厉色,还要掂量她在徐占心目中的分量,而且……徐经纶至此才想起,徐占比起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本就更偏爱外室子,因他自己也并非徐氏大房所出。巫染想讨好他,简直不要太容易。
“穿这么少不冷?哥哥把外套借你?”
“谢谢徐哥哥关心,我身体一贯好。”懒得和他废话,立刻走到不远处正在啜茶的邓拙园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甜甜蜜蜜道,“我们也快点进去,给徐爷爷打招呼吧。”
邓拙园被她挽住的臂膀微颤,巫染隔着西装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腰,他才平复过来。
“……走吧。”
“能不能演好一点?”背对着徐经纶,巫染才陡然冷漠,“你演得像先婚后爱文,曾经那个含情脉脉的邓拙园哪里去呢?重回你一个月前在羽毛球场的状态,好不好?”
“……那个邓拙园早就死了。”邓拙园隐隐悲痛,“在他十九岁的生日宴会上。”
至于么。
虽是年轻怨偶,然而确实还是得做戏。徐爷爷坐在内间主座,面容硬朗,仍然精神抖擞,深藏若虚。听说他现在还没彻底放手徐氏集团大权,倒不是因为家族斗争,只是缓步扶持唯一的孙子上位,替他铺路罢了。
命真好。巫染不禁感叹。
巫染第一次同徐占爷爷见面,自然特地上前介绍自己一番。她从来不怯场,但被那深沉毒辣的目光刺探一番,不禁喉咙发涩。
感觉像是从里到外被扒了三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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