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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舞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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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舞步

巫染从HERA酒吧里出来。看到对街正在倚着车敛眉点烟的徐经纶,她并不意外。

她像一个和他关系不远不近的同龄人,咬着烟站在原处,朝他笑了笑。他和她虽然相差六岁,不过她可从没把他当成长辈过。

出乎意料的,徐经纶并没有对她表态,甚至像没有看到她那样。转身,离去。像他今夜没有出现在高兰大街。不是开车来的,他一步步往远了去。还穿着简单白T衫和灰底短裤,男大学生似的,灯下身型倒是清朗。

“……这样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巫染支开唇间的烟,浅吁着雾气嘀咕。

她没怎么犹豫,随心所欲,跟了上去。巫染身上还套着方才从伊恩好心递她的皮革棒球服。这个死双性恋演技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伊恩没找她要演出费,并且很感谢她让他扮一回男模过过瘾。巫染说这也是应该的,我帮你爹看一上午泳池也没收钱呐。

霓虹把一高一低两道年轻人分割在打烊店铺的透明橱窗,投落漆黑黯淡、晶莹易碎的灰翳。巫染落后于徐经纶五六米的距离。

深夜,男女,不暧昧的氛围。

无声无息的夜行。

巫染紧了紧外套。不是因为畏冷。

也不是因为心虚,她是有点儿空虚。

说实话,这样没劲透了。徐经纶,他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和她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一番?徐经纶你的骨气呢?你的傲慢呢?你那不允许任何人凌驾于你之上的掌控欲呢?

方才他出现在酒吧门口,她还以为他会进去捉个奸闹个事,再不济也会给她一番苦头。可他居然就这么看了眼,打道回府了?他来这儿就是为了什么都不做,静观她计谋得逞的张狂?他是那种人吗?那就不是他!

那一刻,巫染的神色变幻几番,最终介于得意与失落之间——两年后重逢,徐经纶却变得不争不夺,平静得仿佛戏台下边作壁上观的群众,无论她唱何戏份都不为所动。

她依稀记得,他不是那样没意思的人。

巫染不太明白了,不过她难得被引诱得好奇起来,徐经纶怪就怪在不按常理出牌,两年前如此,两年后还是如此。她眨着朦胧如雾如泊的杏仁眼,脚步迟疑地靠近他。

徐经纶不可能不知道她跟着他,然而,他并没有回头,任由小家伙像一只野生动物似的,好奇而不畏地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鼓舞巫染的,不是从前被他那般亲热与如今这般疏冷的落差,他明白她只是好奇使然。

她才t不懂爱,她是没有心的东西。

徐经纶仍然自走自的路。

凌晨三点的城市街道空旷而寂寥。

唯独两人在漆魅夜幕下穿行。

巫染跟了他一路,从商圈边缘沿第五大道一直走,到达古董区的ShadysideRentals。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路程,说实话并不漫长。只是徐经纶似乎就是这么步行来的,如此返回也不迟疑。她当然不是怕他人生地不熟,巫染可不是这么好心肠、圣母心泛滥的人。

直至临近斯艾肯大街,他折身往酒店门口去,巫染才大彻大悟,自己完全是多心。

不知怎么说,地有点儿像一个痛失玩伴的孩子。倏然转过身,泄愤也好无聊也罢,用鞋跟去踢踏路面堆叠的树叶,咔嚓咔嚓。

清脆响耳的碾声。

巫染很不爽。她确实大失所望。

因为徐经纶没有如她预期的反应。

从这儿能看出来,巫染其实也是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她并非完全功利主义,她还没成熟到那个份上。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必要做的:比如要和邓拙园订婚的话,不是非要拿着他的老二比划;要让徐经纶和三家分崩离析,不是非要走方络薇这条路;要让络雅吃些苦头,也不是非得用上李城。

巫染没有立刻离去,她也不是非得回到宿舍去。老实讲她根本就没有想去的地方。巫染也不是非得学习,是在伏枥时无事可做的消遣罢了。比起循规蹈矩报复,巫染衷爱有趣的摧毁。有趣,一种调味剂。抵达目标的路途中可诚可贵的风景,可供放松欣赏。

太无聊了。她席地而坐在酒店的门口,台阶冰冷得沁透尾骨。巫染遂将外套脱下,垫在臀下以求舒适,用手背支着下巴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等些什么,这么晚也没有出租车,叫车更不要想。她走得实在太累,她就是想休息一会儿,如果可以,等日出。

屋檐上空调机呼呼作响。

凝结水落下。

远处有醉汉拖沓的脚步声和嘈杂骂嚷;深夜作业的垃圾车轰隆隆扬起恶臭和尘土;街对面便利店的员工换班,进出门铃叮咚。

巫染静默垂眸,兀自品尝这份孤独。

两年了,然而时间流逝缓慢地如同液滴点地,坚冰化雪。滴答滴答的时日里,巫染在小小匹村里当她的三好学生,贵家千金。两年都没有回国,因为无需回去,她节假日去西雅图找自己的小羽毛球。异国他乡里两个人相互取暖,虽然庄羽总依靠她多一些。

庄羽总说:“我们现在的生活真好。”

说这话时,她正和巫染在cafe吃brunch,北非蛋被番茄浓酱浸润,撒上坚果饼干碎的舒芙蕾色香味俱全。巫染笑着吃一份高蛋白三文鱼牛油果沙拉,淡淡地附和着,她心想那是因为李城在国内替我们俩人受着苦呢。

巫染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小羽毛球太逆来顺受,从来不会惦念着有一报还一报。不过,巫染可不打算告诉她,庄羽只用担心自己的羽球赛道就行了。用金钱和爱,把她打造成不同于德镇孩子的存在吧。至少要比她和李城有出息吧,巫染这样对自己宽慰。

“……你在那么好的大学读书!”庄羽嘀咕道,“城哥他们,也不是没有出息!”

小家伙护短呢,现在就连她也贬不得。

巫染心想,现在的生活真好吗?她没有那么觉得,也许是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吧。

也许是因为还有一些人要报复吧。

她甜蜜而懒散地朝她轻笑。

庄羽经常能看到巫染这样笑,然而这不代表她比表现出的轻松,甚至是两个极端。

有时她面容里稍纵即逝的阴冷。

如同雷光叱咤乌云。

庄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深知她需要的不是安抚。庄羽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时至今日还要仰仗对方。她很早就和巫染说过,他们都不用负责她的人生,不用对她很好。

然而更多时候,她只能默默接受。

巫染有固执的地方,很多。这是李城的原话,他也是受惠者之一。德镇的人才知道巫染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在这里生活过,你发现自己不必给村官送礼也能被政策惠及,公路和房屋除旧迎新,你知道是谁的功劳。

有时候庄羽觉得巫染不是一个人。

巫染是一种象征,强大、令人安心的。

有时候庄羽觉得巫染只是一个人。

容易乏力、时而疲惫,需要挡风的。

普通人。

巫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无知,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最严重的那段日子,棠悦刚去世,她日夜烟醉酒醒,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某种残存的兽物。很模糊的,呼吸和心跳的边界线朦胧一片,颤抖的世界在缩放,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叫做躯体化。

在昏浊欲亮的晨光里,有鸟鸣于电线。

很温馨,巫染枕着臂弯轻轻打个盹儿。

手臂,是支撑肩颈的东西,腿脚是支撑上身的东西。心脏是支撑生命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梦想是支撑庄羽的登顶杖,而李城父母含冤而死和满厅堂喷溅状的血渍,仅仅是支撑李城茍延残喘下去的两框遗像。

那么,支撑巫染活下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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