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2)
第37章
得知永和县做主的人不是西县侯,姚绍下意识反问:“殿下从何得知?”
秦琬不悦地蹙眉,姚绍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当即出言找补:“臣到高阳一年,还是第一次听闻此事,若真如殿下所言,臣便有失察之过,故而惊诧,还请殿下见谅。”
由朝廷任命的国相通常担负着监视诸侯的职责,姚绍这已经算是态度好的了,秦琬便顺着姚绍递过来的台阶下:“前些日子西县侯派帐下书佐来寻我,想让我匀出些新种给永和县,我自无不允,谁知至今不曾见到永和县来人。今日我收到西县侯书信,永和县令不许县中百姓更换新种,西县侯只好向我借几个老农,到大谷关指点军屯换种。”
姚绍眸光微动:“殿下可知,西县侯屯种的田地几何?”
秦琬道:“据西县侯所言,可供给六成军粮。”
姚绍神情微妙,谨慎道:“去岁永和县上计,赋税缺额略大,臣问及因由,户曹称用作大谷关劳军之用。”
此时的劳军视劳军之人的身份,可以简单归类为雇主给雇佣兵发钱和小民给土匪交保护费两种,这仅限于军纪良好的军队,因为军纪不好的军队都是自己动手抢,比等着其他人劳军得的东西还多。
永和县令口中的劳军则又有些不同,明着是再说劳军,实则是在说西县侯纵兵劫掠。
姚绍对西县侯所知不多,但能压着士卒屯田自给的将领,应当不至于直接在地方上搜刮的赋税都交不起吧?
秦琬看向姚绍:“姚使君没有上书弹劾?”
姚绍神色自若:“陛下宽宏好直谏,晋王尤尚亲亲相隐,应对之法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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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帝容得下臣子直谏,即使被冒犯也不会因为进谏罚人,晋王却帮亲不帮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何必为了永和县的庶人得罪晋王和西县侯。
姚绍肯对秦琬说这样的话,已然是在示好,主动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更容易拉进双方之间的距离。
“姚卿倒是坦诚。”
秦琬笑意不达眼底,姚绍隐晦向她示好的话恰巧踩中了她的雷区。
她冷声道:“吾与西县侯有亲,须得避嫌。姚卿是高阳国相,总揽国中事务,吾便将此事托付与姚卿,十日之内必须给出个结果,吾不希望因为此事影响国中明年的收入。”
两人之间的对话因为秦琬的突然生气仓促结束。
姚绍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一边安排人去永和县暗访,一边让人请来了窦显,他将今日之事简单复述了一遍,疑惑道:“不知我何处惹恼了殿下?”
他是有意同秦琬搞好关系的,姚氏当年与秦氏争夺邵西的主导权,双方各有亲族死伤,死在流失下的姚氏前首领,也就是姚绍的长兄,曾将被俘的秦氏宗亲及其部众尽数坑杀,这也是姚盛身为从龙功臣,职位还没自家以前的谋士高的原因,建元帝总要考虑到宗亲的情绪。
那个被坑杀的秦氏宗亲论起血缘可比西县侯近多了,被姚氏围困时晋王带兵去救却被击退,现在姚绍到了晋王的地盘上,焉能不夹着尾巴做人?
也就是高阳郡主年纪轻不知旧事,对他没什么恶感,他才能打着高阳郡主的旗号在晋王手下做事而不被穿小鞋。
他还指望着交好高阳郡主,继而从周国宗室那里挽回点印象分呢。
窦显并不清楚姚氏与秦氏之间的恩怨纠葛,但与姚绍搞好关系显然对秦琬有益无害,在确认了姚绍是真的想与秦琬交好后,他道:“使君不应当顾及宗亲而放任百姓被欺凌。”
姚绍恍然大悟:“殿下性情,颇类陛下。”
高阳郡主先前在越厉王膝下时,常为宗亲勋旧说话,后面到了高阳更是任人唯亲,大肆提拔身边近臣,他还以为高阳郡主同高祖一脉的诸王性情相近,都是护短不讲理的性子,没想到竟然看走眼了。
弄清楚问题所在,解决起来就简单了,既然高阳郡主气他不顾民生,那他就好好把永和县的事料理清楚,提出解决方案时把百姓生计放在首位不就行了。
永和县少交的税粮总要有个去处,既然不是西县侯,那就只有永和县令李鸣。
不同于其他三县自北向南分布在瀛水河谷,永和县处在大形山脉之中,环境更加闭塞。
原来高阳郡还是完整一块时,永和县百姓还可出大谷关与北边的几个县互相来往,如今高阳郡被一分为三,永和县彻底成为孤岛,李鸣实际上是一个接受了周国官职的坞堡主,永和县城就是他的坞堡,不论哪方势力来了,他都是永和县令。
李鸣与贾氏那种依仗声望治理安平的世族还不相同,贾氏虽然被秦琬评价为家风不正,但总还要维持住自己的好名声,不敢轻易压榨县中百姓,如永和县令这样拥兵自重的豪强,压榨起百姓往往毫不手软。
他的部曲虽然打不过朝廷的带甲武士,但用来欺压民众却足够了,搜刮百姓得来的钱粮则用来豢养部曲并自己享受,俨然是个土皇帝。
相较于尚州,周国经营的重点在邵西,尚州的重点则是晋王镇守的苇津渡,高阳郡的定位就是张定南下时的缓冲区,也就是秦琬来了以后,建元帝才接连调来两个将领,将尚州的防线往北推到了霍关与大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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