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2)
第72章
晋王只觉得他当年的动容感怀都喂了狗。
哄了半天为长兄抱不平的晋王,秦琬只觉得心力交瘁,幸而大兴的使者来得及时,才避免了叔侄两人因为昔年旧事发生争执。
此番为首的依旧是丹阳王,这个人选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晋王的顾虑。
循例宣读了建元帝的旨意,随行的扈从被晋王府的人带去休息,屋中只剩下自己人,丹阳王拿出一个漆盒交给秦琬:“王景穆给你的信。”又略用了几分力气拍了拍秦鹤的肩膀,见他纹丝不动,不由笑道,“上次来的匆忙,便没来得及看你,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改日我让你叔母替你留心着大兴的适婚娘子。”
让一个七周岁的孩子理解什么是成婚还太早了些,秦鹤聪明的没有反问,而是说:“我听阿娘与阿姊的。”
“你阿姊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哪能给你做媒。这事你听我的,等你入京之后,让你叔母与你母亲一道替你相看。”
丹阳王大包大揽,顺便在婚事上将单身的秦琬踢出了秦鹤监护人的行列,秦琬拍拍佛奴的手臂制止了他给自己打抱不平的打算,丹阳王却留意到了佛奴眼底的不满,不由失笑:“佛奴与你倒是亲近。”
“佛奴当初年纪小,这些年从未见过叔父,等将来熟悉了就好了。”秦琬指着丹阳王给秦鹤介绍,“你这些年练字的用的字帖,大都是十叔从大兴特意送来的。”
秦鹤倒没有什么厌学情绪,丹阳王送来的字帖都是名家珍品,俨然拳拳爱护之心,再者秦琬的态度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误将丹阳王的说笑当真了,不禁面色微赧:“叔父是长辈,这些事同我说什么呢?”
“成婚的是你,自然得同说。”晋王放下建元帝的诏书接过话头,“佛奴先去和你几个弟弟玩吧,我有些事要同你阿姊商议。”
秦琬朝他点点头,秦鹤方才开门离开,秦琬将屋中的窗子也打开,外间的寒风瞬间吹散了屋中蒸腾的热气,秦琬抱着手炉坐到晋王对面:“陛下恩遇甚隆,七叔应当高兴才是。”
“说得什么玩笑话,陛下给的大方,我要是真敢生受,怕不是要被王景穆活撕了。”晋王给丹阳王让了个位置,问他,“旁的且先不提,这漳州刺史是怎么回事?”
“陛下本打算让七兄以尚州牧兼领梁州刺史,被我们劝住了。”
丹阳王将那日的情况说完,晋王同秦琬交换了一个眼神,秦琬心中叹气,只觉得长乐王凶多吉少,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长乐王。
秦琬点了点诏书上太傅一职:“论道之官并无实权,当今又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七叔若要接任,便需辞去州牧一职,以您的年纪,只怕并不愿意。”
不入中央是晋王早就接受的事实,听到秦琬再次提起,他只是颔首:“漳州刺史一职虽不是实封,但未免有挑衅燕国之嫌,并不适合此时加封,我欲一并辞去。”
除去这两样,后面便是惯常的加恩子嗣。
晋王沉吟道:“诸子封王未免太过,食邑同样不妥,不妨一并辞去。”
被他这么一通挑拣下来,最后真正算得上赏赐的只有他两个女儿的县公主名号。
因为王女通常封为乡、亭公主;县公主与郡公主唯有帝女与和亲女子才能受封,为了加以区别,私下里便将帝女统称为公主,余者则冠以郡县乡亭的前缀。
秦琬的封号全称便是高阳郡公主,在建元帝改高阳郡为高阳国之后,她同样可以被称为高阳国公主,但不论是国主还是国公的简称听起来都不对味,众人便仍旧沿用了郡主的旧称。
这算是建元帝嘉奖秦琬时留下的漏洞,彼时秦琬年纪尚幼,又羽翼未丰,众人便一致略过了这个问题,晋王却始终留心着。
“我不入朝,高祖的子孙却不可在朝中全无分量。”晋王面色沉静,话中的意思却经不得细想,“子峻早年多有退避之举,如今不宜轻改,子义又一向唯陛下之命是从。”
子峻是丹阳王表字,子义则是平原王表字。
两个弟弟指望不上,晋王将目光转移到秦琬身上:“阿琬入朝,可曾定下职务?”
听出晋王话里的意思,秦琬心情复杂地摇头:“并未,大约会是中书省。”
中书省出纳帝命、参赞机务,相当于秘书和智囊的结合,与秦琬在建元帝面前扮演的角色十分相符。
“中书省暂且待几年熟悉朝中掌故便罢了,却不可久在其中。”晋王语重心长道,“中书省有风池之称,历来为世人追捧,然究其根本,不过一代笔之吏。”
晋王这话鞭辟入里,秦琬点头表示理解。
中书省的官员其实就和秘书一样,如果皇帝信任,自然能在朝堂事务上提建议,如王肃一般兼领中书令与尚书左仆射也不是不可能,但真正能握到手的实权却没多少。
晋王劝秦琬:“若因一时美名错失了解实务的机会,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是让她争取调进尚书省的意思?
秦琬思索片刻,慎重的点头。
她并不欠缺地方的经验,反而对中央各部的运转不甚了解,建元帝此番召她入朝是为了周国的税制改革,她在高阳的见闻便弥足珍贵起来,且t改革重臣不足,交给其他人秦琬也怕好好的德政被人涂抹的不成样子,由她亲自去尚书省盯着显然是个好法子。
“中书省与尚书省之长俱为老师,我寻个空闲提一提,应当不成问题。”秦琬道。
“这些事你自己斟酌着来。”晋王见秦琬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便不再提,而是说起了他一直惦记着的秦琬爵位,“以你的功劳,便是封王也绰绰有余,从前你年纪小,被陛下用食邑搪塞过去,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倒可以将你的爵位挪一挪。”
丹阳王诧异地看向晋王,这个想法与他和平原王不谋而合,但手段却大相径庭。
他来时与平原王议过,经此一遭,高祖诸子大约只剩下他们与晋王三个,有四王造反在前,建元帝再用他们也会慎重,与其咄咄逼人抓着一时权力不放,倒不如以退为进,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而高祖孙辈中最成器的便是秦琬。
既然如此,从宗法上给秦琬擡身份便十分有必要,但那时他们想得是从诸兄弟的儿子里挑一个年纪小的过继给哀献太子,秦琬以监护人的身份在外行走,还能得一个孝悌的名声。
但仔细想想,晋王的想法也不算奇怪,民间女子父母祖辈俱亡又无兄弟的情况下,继承家庭财产并且招赘延续香火同样是令人称道的事。
秦琬却没想到丹阳王与平原王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如果知道说不定还要疑心他们是想霸占自己的奋斗成果。
她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此举的利弊,一旦给她封王,便相当于承认了她作为哀献太子嗣子的身份,晋王身上高祖嫡子的身份便会弱化。而她身为女子,宗法上天然便弱了一筹,不会如男子一般让建元帝及其近臣感到威胁。
如果考虑到她心向建元帝而晋王事涉谋逆,这一安排便更加微妙起来,俨然是在利用她与晋王分化制衡高祖一脉的残余势力。
秦琬心中啧啧称奇,不愧是曾经的太子候选人,对皇帝心思的了解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但要是借此将她推到台前,同样昭示着高祖诸子不会再干预朝政,相当于用长辈的退让换取第三代人的前程,作为直接受益人,她将来同样要担负起扶持弟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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