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毒（1/2）

怨毒

祁钰的手克制不住地想用力,却硬生生忍着，指骨因此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饶是他已经尽力控制,可沈云鸾还是觉得下巴被掐得生疼，有种骨骼要被捏碎的错觉。

帝王已经许久未见，眉宇间冷厉更甚,凤眸里是阴骇可怖的精光,在看向她时,那种急欲杀之而后快的情绪不加掩饰，好似此刻便要将她敲骨剥髓。

沈云鸾更烦了。

她眉心不加掩饰地蹙起,厌恶的神色若隐若现,却又因为耳边的幻听,变得神情迷茫。

“云鸾小乖乖，到母妃这里来……”

“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感情。”

“若是母妃走了，你该怎么办，你还这么小，母妃真后悔生下你,让你在人世间吃这种苦头……”

好半天,那幻听又消失了,祁钰的声音响在耳边。

“究竟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他寒声说,嗓音像是结了冰一样。

“我若说二者都有呢？陛下要怎么办,杀了我吗？”沈云鸾笑道,颇带嘲讽地瞥向他。

祁钰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厉声道：“你想死,也要看朕让不让你死，朕要是不让,你生不如死都得受着！”

沈云鸾呼吸急促，情绪莫名激动起来，好似被刺激了般剧烈挣扎起来，下巴跟着挣脱了他的钳制。

祁钰双手再次擒住她，将她按倒在床榻间，然而翻身而上，又压住她不停乱动的双腿，自上而下狠狠地俯视着，犹如看一只虚妄求生的蝼蚁。

“祁钰，你去死啊，你这样按着我有什么用，我已经是生不如死了，你还要怎么样？”沈云鸾尖叫道，嗓音却因为脖子被他的手臂按住，听起来喑哑非常，仿佛下一秒便要断气。

许是极少被人这样当面挑衅，祁钰额头青筋暴起，冷峻的眉宇沉毅不再，压抑许久的愤恨与暴怒，瞬间像是洪水般汹涌而来。

“还有更生不如死的，你要不要试试？”祁钰突然笑道，俊美的容颜显得极为狰狞。

沈云鸾紧咬着下唇，突然惨淡地哭出了声，悲咽着想要竭力咽下那些泪水，却发现情绪完全不能自我主导。

她好像大脑都不受控制了，耳边不断响起幻听，许许多多人的，父皇的，母妃的，谢蕴的……

许许多多人在她耳边聒噪，像挥之不去的噩梦般，化成枷锁紧紧勒住她的脖颈，想要逼死她，好结束这一切的痛苦与煎熬。

祁钰的力道跟着一松，朱红的帷幔拢着朦胧的光，照得他的眼眶也泛红，可他紧咬住牙关，目眦欲裂的情绪可怖凶戾，瞬间让人忽视这种微妙的变化。

“朕问你，那屋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将谢蕴活活掐死？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他追问道，嗓音微微颤抖，像是即将崩断的风筝线。

“因为我恨她，我一开始觉得让她嫁给一个大自己几十岁的男人，能解恨，后来我发现不行，李子明那般爱慕她，必定将她捧为手中至宝，这样我的恨如何消弭？所以我决定要在大婚之夜杀了她，结果不慎中招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但是比起谢蕴……我更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沈云鸾断断续续道，眸中盈满了泪水，说出这些话时哆哆嗦嗦，边哽咽抽搐，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

祁钰被彻底激怒了，他想到这些天为了掩盖事实，杀了不少人，李子明是新任命的户部尚书，谢訇又因痛失爱女不肯善罢甘休，前朝风声鹤唳，臣子们草木皆兵。

他这样为她，却得来一句这般诛心狠毒的话，当真不值得！

“朕真恨不得杀了你……朕当初就不该去刑场救下你，就该让你死在景国，也免得这样来折磨朕！”祁钰嗓音发抖道，手情不自禁掐在了她的脖颈上，接着手指收紧，亲眼看着手下人的变化。

沈云鸾呼吸困难，窒息间想起谢蕴给她下的毒，顿时内心更为悲恨，脸色涨得通红，她的哽咽卡在喉咙里，一口气根本喘不过来。

眼前闪过白光，许多人走马灯似的在面前游走，沈云鸾好似置身于混沌虚无中，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祁钰的手力道猛然松开，跟着一拳捶在了她的脸侧，将绸面的枕巾都撕裂，发泄着帝王怨入骨髓的恨意。

沈云鸾喘过气来，她死死盯住身上的男人，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心慈手软。

“我让你救我了吗？”她问道，语气是掩盖不了的怨毒。

祁钰手猛地收紧，瞳孔骤缩一下，脸色变得可怕至极。

“当初我已经准备好了要赴死的，我从没指望你会来救我，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要抛下手头上的军务大事。”

“祁钰，我之所以下狱被诬陷，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若非你使计谋，让废帝沈复误以为陆谨弋因为我而投靠了三皇子，他也不会狗急跳墙，去连同兰美人毒杀父皇，我也不会因此被父皇临终前叫去床头，再撞破了沈复的毒计。”

“这一切的原罪，都是因为你。”

沈云鸾轻声说，语气飘忽好似游云，不咸不淡地说着令闻者切齿腐心的话。

祁钰猛地闭上双眼，从唇齿间挤出话来：“朕真恨不得杀了你……朕不应该留着你……你叫朕如此痛苦……朕……”

后面的话，沈云鸾全都没有听清楚，她只觉得耳边交杂无数声音，和祁钰原本的声音混合着，像是一条满是泥沙的大河，冲垮决堤地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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