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丧（1/2）

喜丧

她跟着那小丫鬟,一路避开了人群，从小道幽僻处入的谢蕴宅院。

此地也是入目的红绸，只是与外面的热闹喧哗相比,这里透着股死一般的沉寂。

极致鲜艳的颜色看起来鼓噪刺目，可过于静谧的氛围又实在压抑，违和感割裂又明显,实在叫人眉心微蹙,顿生不舒服的情绪。

沈云鸾压了压气息,内心微微警惕，随着丫鬟入了谢蕴的闺房。

里面也是清一色的红绸红烛,喜字剪纸做成窗花,贴在门扉各处,桌上堆放着许多喜果。

谢蕴一身大红嫁衣，正端坐在床头。

她苍t白孱弱的面容被覆了层胭脂，看起来颇有血色，单薄的眼皮轻眨着，朱唇点成桃花瓣的形状,神情却透着股死气。

看见沈云鸾进来,谢蕴下意识勾了唇,好似想要说什么,却被喉中猛烈的咳意给阻绝,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谢小姐,大婚的日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沈云鸾开门见山，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咳咳……沈云鸾,你真是好手段，竟然诱得李子明上金銮殿提亲,还真让陛下同意了？”谢蕴断断续续说，唇上的口脂被咳得褪色不少，显出原本惨白的唇色来。

“不及谢小姐手段高明，李子明本来心有忌讳，竟然也能被你诱得和盘托出，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沈云鸾冷笑道。

早在元旦时，户籍的事情就已经办妥，她看都不看一眼那东西，只沉着神色去翻李子明为她造好的那一页。

那是户破落户，家中早已没了多少人，但胜在毫不起眼，且姓氏与她母妃一样，故而沈云鸾也安了心。

路引也被她藏好，这些事情都是在户部时，她和李子明千辛万苦做成功的，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是滔天大罪了。

谢蕴闻言浑身一震，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怨毒道：“他不过一个卑鄙小人，大我十岁有二，竟然还妄想要娶我……我真是后悔，当初不该多事救他一命。”

沈云鸾不关心这个，只眉眼冷淡道：“谢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

李子明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狠下心去，只是究竟该怎么做呢？

谢蕴惨然一笑，眸中泪光闪烁，凄凄恻恻道：“婉儿……她死得很惨，死后被陛下大卸八块，连手指头都没放过，她的那些手下也大多下场惨烈，许多人我都曾经见过的，全都死无全尸。”

女子一袭大红喜服，本该是和和美美，温婉柔顺的喜气模样的，此刻却是悲痛欲绝。

两行清泪自眼中落下，将面上的胭脂都弄花，浑浊的眼泪便滴落在喜服上，泅出惨淡的暗色来。

“陛下他……真的好狠啊……”

“当年五王之变，他一日诛四王，齐王受尽折磨，被放血直至血液干涸……”

“我怎么对这样的人心生恋慕啊？”

谢蕴失声痛哭道，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手撑在床边缘，边哭边咳嗽起来。

沈云鸾听过祁钰的光辉事迹，更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冷心冷情之人，厌恶他至极的先帝且不论，先皇后冒死生下他，他至今不曾去祭拜过。

若非自己当初为了目的，去劝他烧一烧纸钱，只怕先皇后至今仍在九泉之下苦等。

若是她有个这样的儿子，真恨不得立即掐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但这都与她孤身过来的原因无关，故而沈云鸾不想听谢蕴痛哭。

她觉得烦得很。

“谢小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沈云鸾又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李子明告诉我，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的，而你竟然还想着在此事过后远走高飞，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谢蕴喘息着说。

沈云鸾唇边噙抹嘲讽的笑意：“哦？谢小姐意欲何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谢蕴了。

“既然陛下不会杀你，那不如就由我来，你间接害死了婉儿，李子明色胆包天，你们都该去死！”谢蕴突然激动道，擡指点向沈云鸾。

“可笑，你手无缚鸡之力，说个话都气喘吁吁，谈何让我死？”沈云鸾笑意不再，留意到她话语里还包括了李子明，心里顿时有点不详的预感。

谢蕴擡眸望向她，漆黑的瞳仁处幽幽亮着，喜烛的灯火拢在里面，好似浮跃跳动的两簇鬼火。

“沈女官，不如试一试走动？”她轻声说。

沈云鸾微愣，跟着便要提脚，发现脚下稍微虚软些。

因为她是有武艺傍身的，与一般柔弱女子不同，身子要强健许多，故而很多东西作用在她身上时，效果会慢上些许。

可沈云鸾按兵不动，佯装惊慌说：“你做了什么？”

谢蕴咳出口血来道。

“我恨李子明，更恨你，婉儿走之前留了点人手，我派去刺杀他了，兴许现在李子明已经死在了路上。”

“而你，我这里有她之前留下来的毒香，无色无味，先能麻痹人的知觉，继而再感到呼吸困难，直至活活窒息而死！”

沈云鸾看着谢蕴，这女子分明柔弱病衰，多说会儿话便要喘息，生得又是这般清丽脱俗，可心思却实在可怕。

“谢小姐……你也和我在一个屋子里。”沈云鸾强撑说，感到胸口憋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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