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2/2)
男人阴冷的目光陡然变化,睫毛微颤着,紧锁着深眉,神情仿佛饱含怜惜与痛心,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陛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回去的。”沈云鸾坚持道,擡眸时眼神坚定。
“为什么?”祁钰问她,眉眼间尽是冰冷。
沈云鸾不敢看他凌厉的目光,视线落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上,轻声细语道:“不为什么,自始至终,我的心里都不曾有过你,祁钰,便是当初你使计谋来哄我的真心,当梦碎了,那些虚幻的感情也就不复存在,你还不明白吗?”
祁钰眼眸有着一抹愤恨之色,手跟着不自觉攥紧,力道之大将那娇嫩的手腕都弄出红痕,而沈云鸾早已被他的目光冷僵,紧咬着薄唇一言不发。
“好没意思。”
沈云鸾忽然听他这样说道,帝王缓缓放开了她,起身时逆光而立,眉宇拢在黑暗里,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神情。
祁钰自上而下俯视,犹如看个微不足道的蝼蚁,睥睨道:“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本事?不过一个女子,竟然将朕左右于手掌心里,莫不是觉得,朕没了你便真的不行?”
沈云鸾轻笑,含泪擡眸看他说:“陛下说的是,我也一早便说过,大雍有无数如花美眷,实在……”
“够了!”
祁钰厉声呵斥她,擡脚便往别处走去,他看也不看身后的沈云鸾,手跟着重重捶在了墙上,力道之大,竟然将墙面震出裂痕来。
“沈云鸾,来日你若是有求于朕,记住了!”
“朕要你卖身求荣,为国献身!”
“到那时,你可别哭朕羞辱你,不念旧情!”
他寒声道,声音又狠又冷砸过,像是千年寒冰碎裂崩塌,震得人心头遍体生凉。
沈云鸾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泛红着眼心情忐忑,却强撑道:“我与陛下,何曾有过旧情?”
“我们之间,可曾有过好时光吗?”
她嗓音隐隐拖曳着哭腔,声线努力保持平稳,眼中泪光闪烁着,那火光半拢在脸上,将泪痕照得闪烁明灭,神情凄美又倔强。
祁钰被激得转过身来,跟着掐上了那细长的脖颈,眉眼阴骇沉厉,有汹涌的杀气翻滚着,天子之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沈云鸾感觉呼吸都被扼住,咳嗽个不停,身躯剧烈颤抖着,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
祁钰手力道微松,阴冷地对她笑道:“朕方才只要稍稍一用力,你登时便能毙命,你不过一个小小女子,看不清前方的世道,以为凭借自己便能翻出天去吗?”
他凑近她,将人强行拉至面前来,而脸对脸,紧贴着说:“朕告诉你,你,和你这景国,早晚都是朕的囊中之物,亡国奴的命运,你逃不掉,永生永世都逃不掉,到时候,朕不会再姑息,会杀光你沈氏所有的子孙,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下去,为了取悦朕而活下去!”
“真可笑,说到底,你不过是从朕床榻之上爬出去的小东西,朕一样能够让你再回来,求着朕日夜宠幸你!”祁钰嘴角噙着一丝笑说,声音想藏了冰一样刻薄。
这嘲讽狠狠的戳进心里,沈云鸾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她紧咬着牙关,竭力咽下泪水,却敌不过泛酸的眼眶,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来。
“祁钰,我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来的景国,倘若当真有那一日,我会与景国共存亡……”
“便是投缳自尽,便是以世间最惨烈的方式死去,我也绝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不会做你□□求生的雀鸟!”
沈云鸾嘶哑道,激动得呼吸都费劲,脸上不停冒着虚汗,苍白孱弱得如风中芦苇,一碰即逝。
难以喘息,她感觉腹中翻涌起剧烈的恶心,头晕目眩间眼神都略微涣散,好在身旁的火光闪烁不定,遮掩了她这失态。
祁钰气得深吸口气,抵着她的额头,目光阴鸷得吓人,好似沦肌浃髓般寸寸落下,直要将眼前强撑的女子千刀万剐了去。
可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拍了拍衣袖,祁钰面无表情道:“最终你还是会落到我手里的。”
沈云鸾看着他离开,喃喃道:“可笑。”
没有人回应她。
沈云鸾坐在火光里,直到宫女发现走水了,才被人搀扶着起来,她将痛意剔出心底,睫毛轻眨道:“明日,便与那位择定的皇夫大婚!”
她不能让这疯子知道,她坏了他的孩子,决不能。
第二日红烛熠熠,景国上下都在庆贺女帝大婚,那百里挑一的皇夫是个和善人,怯懦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沈云鸾静静看他一眼,才要将盖头放下,却不料外面突然射出一箭矢,径直将那红盖头射穿在墙壁上。
箭羽震颤个不停。
沈云鸾将墙上的信笺取下,看着祁钰的字迹,气得目眦欲裂。
“三日后,朕与皇后相会于雍景桥面,若不来,朕会举全国之力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