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盟之争（2/2）

她连忙岔开道：“那个，阿蛮，我......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一会儿边吃边说？”

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了两声。

海生也抓住这个台阶往下：“午膳都备下了，诸位请，诸位请。”

赫连铖阴沉着甩开椅子离去，海生追上前：“赫连公子——”

海生方才已辨认出他的身份。东海所有的大小事务，都由海生亲自操持，包括与南疆的往来，也是他一件件亲谈的。

那可是南疆少主的乌青玉！见玉如见人，绝不会戴在第二个人身上。

实在不好得罪的。

海生又是道歉又是陪笑脸，一路追着去了。

剩下的几个，也只有云遥需要填饱肚子，阿蛮正好想跟云遥独处，使唤明廷送师兄姐去备好的房间休息，她拉着云遥去到膳厅。

一盘盘的海味佳肴流水般地端上桌，云遥直道太多了吃不完，阿蛮这才停止让人上菜。

海生也回来了，看来颇费一番力气，结果不算太糟。

听见海生说把晶宫最舒适的浮影殿给了他，阿蛮瞪眼：“什么？！那可是我留给阿遥的！”

云遥听闻，鸡腿刚啃了一半，连忙拿下来：“不、不不，阿蛮我住哪都可以的。我们也可以一起住呀，我们以前在昆仑，不是也经常一起睡的？”

她们小的时候，时常半夜一个人偷偷翻进另一个人的房间，一起裹在被子里小声聊天，大部分时候是阿蛮说，云遥笑眯眯听，聊累了就呼呼大睡。就是后来长大了，床太小，再挤不下两个人。

听起来这样也不错，阿蛮总算松开紧蹙的眉头。

“蛮蛮，我常跟你说，祸从口出，尤其是在外面，定要慎言！”海生谆谆善诱。私下里两人没有地位尊卑，只是寻常的叔侄。

阿蛮道：“我当然知道！我刚刚不过是——”

其实，如今平静下来，她也难免后怕。赫连铖那种人，得罪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她怎么还敢专戳小魔头黑历史？给自己惹祸就罢了，眼下多事之秋，不能再给东海树敌了。

云遥擡起头，若有所思。

“算了，不提他了，大不了我以后看见他绕道走总行了？”阿蛮冷哼。

海生继续唠叨，阿蛮不听不听，脸扭到一边，忽然想起来一事，面色顿僵。

她忐忑地看了眼云遥，语调紧张道：“阿遥，那个，其实，我，我是——”

她什么都还没说，云遥放下筷子，微微一笑：“我知道。”

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能猜出来，阿蛮并非普通的鲛族少女，而是东海王储，也是现任的海盟之主，她的姓氏“褚”是东海鲛族王脉所独有的。

阿蛮愧意更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

她们明明是那样好的朋友，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

海生见状也欲帮她解释，云遥摇摇头，温声道：“没关系，我明白的。如果能说的，你一定不会瞒着我。”

所以不能说的，她也一定不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无法告知的事，就像阿蛮曾经原谅她的隐瞒，她也不会介意她的遮掩。

在云遥善解人意的目光和语气中，这些时日的疲累，忧心，怒火，委屈，瞬间涌上心t头。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不需要伪装，阿蛮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

“真的好累......”

百年前那场血劫之后，曾经辉煌的东海王族，只剩下一个幼女，和一个血统不纯的长老相依为命。他们磕磕绊绊撑起这样一个偌大的海域，摸爬滚打着保下海盟盟主的位置。

尽管有些海域念着她父母的旧情，不与为难，但更多的，则是虎视眈眈地寻找时机争地夺位。

海生正值鲛族壮年，头发却已斑白。在小殿下遭遇第七次暗算后，他决定凭旧交送她去仙门，以学得本领，有力自保。

那之后，年仅六岁的褚蛮，便掩去了姓氏，秘密拜入昆仑，从此成为天衍宗内一介寻常弟子。

在很多事情上，海生都瞒着阿蛮，不愿令她分心，耽误了修行。可海宁兽的事还是被她知道了，阿蛮发了好大的脾气，匆匆赶回来，才发现如今群起发难，东海四面楚歌。

她捂着脸，十足沮丧：“阿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出盟主的位子？让出去了，他们就不会一直来找麻烦了，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不想让，对吗？”云遥抹掉她眼角的泪花，自己眼眶也微微发酸。

阿蛮点头。

海盟之主，除了权利也有责任，她父亲母亲为了这个位置，苦心经营多年，呕心沥血，才令各海心悦诚服，她不想就这般认输退让。

云遥轻声道：“你不想，那就不让。”

阿蛮擡眸，云遥杏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儿：“阿蛮，你说过，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也会永远相信我。我也是，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们在这里，一定帮你一起解决，哥哥也在，肯定没问题的。”

云遥的眼睛明澈，像流淌的溪水，阿蛮逐渐平静下来，破涕为笑：“好。”

海生站在一边，也微微擦着眼泪。

这些誓言在他听来或许有些天真，可那种赤诚的信任与扶持，仍令他欣慰动容。

直到有侍从进来，他才轻轻咳嗽，恢复威严不二的长老做派。

海生听完呈报，对阿蛮道：“殿下，西海那边也来人了。”

阿蛮已经收拾好情绪，恢复斗志，站起身：“知道了。”她朝云遥眨眨眼，“放心吧，兵来将挡！”

“嗯！”云遥目送她离开，随后，略一思索，鼓起勇气，问过海生后，朝浮影殿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