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花雨（1/2）

满城花雨

院中似有低声交谈,云遥揉着眼睛推开门，被满院的人吓了一跳。

杜二娘领了好些人来，有送嫁衣的,有替她梳妆的，有主持婚仪的，各式各样的人和物什,将这院子占得满满当当。

众人见到她,均停止交谈,用好奇的目光和善地打量着她。

杜二娘子微微一笑：“姑娘醒了。”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往常这新嫁娘都是天不亮就得起来梳妆打扮，毕竟天光时辰不等人。可那位早先交代过任她睡,杜二娘正担心人要睡到日上三竿,好在已经醒了,忙不叠叫大伙都开工。

云遥再被推回房间，绣娘们从箱箧里小心取出嫁衣,从贴身的到外袍,笼统近十件，一一给她换上。虽然繁复,上身却并不累赘，极贴腰身，是为她量身而制的。

一般说来,嫁衣厚重,极易压人,可这套喜服偏亮色,纹绣走势也很灵动,中和了庄重之感，将她衬得朝气又明快。

阿蛮见着了,眼睛发亮，直呼自己也要做一件，绣娘们哭笑不得，告诉她这是喜服，出嫁时候才穿的。

穿戴好后便要梳妆。正此时，云湛和闻姝也一前一后进来了，他们尽管避嫌不能露面，但在这小筑中，还是能送她一送。

云遥从铜镜中看见两人的身影，妆娘正给她抿口脂，她说不得话，就眨巴眼睛，云湛淡淡勾唇，喜婆上前跟他交代一会儿送新娘子出门时得注意些什么。

这边妆娘替她描完了眼尾，最后仔细检查整个妆面，满意收工，提醒道：“该挽发了。”

另一名喜婆点点头，朝一人欠身，道：“那便请嫂夫人，替新娘子梳发罢。”

听这称呼，几人纷纷扭头，云遥见到闻姝脸上的顿色，忙道：“这是我师姐。”是生怕冒犯了她。

喜婆也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早先在院子里听过云遥唤云湛哥哥，又见这两人总是自然地站一块儿，样貌气质都顶天的般配，且这青年面容冷峻，但和这女子说话时倒很温和，也就自然而然以为是云遥的嫂嫂了。

长嫂如母，由她为新嫁娘梳发最合适不过，没想竟是误会一场，心下汗颜，赶紧赔笑脸。

场面莫名尴尬，云湛目光微紧，云遥不知该说什么，阿蛮也不好活跃气氛，只盼赶紧有个人进来说说别的才好。

闻姝却是温柔一笑，道：“无妨，我来吧。”

她走上前，细白的手指攥着木梳，轻柔地顺了顺云遥的头发。喜婆回过神，忙唱起祝词——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

对上镜中含笑的目光，云遥忽然有些酸意，双唇嚅张：“师姐......”

闻姝莞尔，最后一梳落下。妆娘再上前，将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戴上凤冠珠翠。等装扮完，云遥险些认不出镜中之人是谁。

阿蛮凑过来，盯着镜子，又看看她，赞叹道：“真好看！”

云遥不好意思抿唇，杜二娘笑眯眯道：“吉时到了，云姑娘，该出门了。”

盖头落下，她找不准方位，一只手牵住她，耳边响起哥哥的声音：“阿遥，来。”

她今日身上穿着戴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云湛还是很轻松就背起她。

路不长，他放缓速度，一步一步走得沉稳。云遥搂着他的脖子，那股泪意忽再泛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喊他：“哥哥。”

云湛“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一场做戏，却好似阔别般不舍，原来戏本中那些新娘子出嫁总要哭一哭是真的。

她只是喊：“哥哥。”

云湛也轻声应着。

到了门口，她落了地，门前轿夫喜婆围成一堆叽喳谈聊，和街道的烟火气搅成喧闹的沸水。

云遥掩在喜帕中，什么也看不见。手腕忽然贴上一条凉凉的物什，她垂眼看去，一条银链戴在自己腕部，头尾镶连着一颗散发淡淡灵光的晶石。

“这是？”

云湛清冽的声音穿过喧嚣：“结魂链。“他没有过多解释这是什么，只道，“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云遥瞥见他手腕上同样的银链，隐约猜到了，喉咙发涩，云湛笑了笑，轻声道：“去吧。”

十里红妆，马车仪仗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鸣曲奏乐，如此大的排场，来看热闹的人比肩接踵，个个探头探脑。

小厮们按照主人的吩咐，只要来观礼的，都有赏银，赏银还十足的丰厚，这下，来者络绎不绝，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阿蛮陪着她迈出街外，忽然吸了口凉气，云遥问怎么了，没等到回答，杜二娘已将她扶上了轿。

好容易开了道，喜轿缓缓行进。

郡民纷至沿途，夹道观看，惊呼和议论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丫鬟仆役大方发赏银，得了赏银的都高声一两句祝语。整个桃源郡弥漫着喜庆的氛围，云遥坐在轿中，也不禁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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