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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恨无处诉相思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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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既往的安静,所有的情绪像是隔绝了,旁人甚至不知道她是个哑巴,只知道她不乐意说话。

再后来,时局似乎有所稳定。

她还没敢去想贺兰延会不会开心一点,就听闻他仙陨的消息。

她怎么也不信,当夜离开镇子,辗转漂泊,终于在一处荒山中,找到满身血伤,双目空洞的贺兰延。

大雨倾盆,她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无声地嘶叫。

难以想象,她孤身一人,是如何在这一处渺无人烟的荒山搭建屋子,种下成片药田,还将冷了一半的人从阎王殿前抢了回来。

九尾狐的尾t巴,是最好的灵药。

可是,她治好了他的伤,却没能治好他的眼睛。

他们的屋子破破烂烂,她时常修修补补。到了雨天,满屋子都漏水,风雨交加的夜里,昏迷的贺兰延浑身冰凉,她担心得直流眼泪,化了原型,余下七条尾巴紧紧裹住他。

连蜡烛也没有,雷电轰鸣中,他们相拥取暖。

贺兰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醒来。

涂山清背着药草篓回屋,顿在门口。

其实这些时日,她既盼着他早点清醒,又害怕他真的清醒。

一介惊世奇才,沦为废物瞎子。

原以为他会难以接受现实,大发雷霆。而他只是沉郁地坐着,一言不发。

她不敢上前,他说过不想再见她。

可是,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她就没办法离开。

好在他似乎并不关心她是谁。他也不关心自己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处境有没有危险,他什么都不关心。

于是,涂山清只一日三餐送饭来,趁他沉沉睡去时帮他换药。

其他时间,她就站得远远的,看着他发呆,怕他难过,怕他自毁,也怕他不难过,怕他遗忘了所有,包括他自己。

很多天之后,贺兰延终于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谢谢。”

涂山清愣住了,许久之后,眼眶微红,对他摇摇头,却想起来他看不见。

贺兰延经历了什么,她逼自己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她也不在乎。

她很有耐心,耐心地等他和自己说话,耐心地等他愿意踏出房门。

春天里,她种下的风铃花开了,香气淡雅,他们坐在树下,他靠着树休息,她见他睡着了,小心翼翼趴在他膝上。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做了个安稳的梦。

涂山清睁眼的时候,贺兰延早已醒来。

他没有起身,依旧靠在树边,微微仰着头,暖融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覆眼的白色布带在风中飞舞。

有花瓣吹落在他手心,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

涂山清微微一怔。

看着他从封闭的世界走出来,慢慢感受身边的风和太阳,她捂着嘴,又哭又笑。

那一夜,她像往常一样将吃食端上桌,便准备离开,冷不丁听见身后的一声。

“清清。”

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涂山清开始发抖,他知道她是谁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什么时候——

“清清。”他不太熟练地伸手,摸到她一脸的湿意,一顿,声音沙哑,“对不起。”

“我以为你恨我,不会再见我。”

涂山清摇头,眼泪还是不停,随后想到什么,变成另一种含义的摇头。

贺兰延明白,他“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不是你。”

他既然放她走,就说明他不信真的是她,只是那时他快气疯了,等冷静下来才让人拿着那道符去细查。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的。

“清清,请你原谅我......”

掌心捧着她的脸颊,她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一个哑巴,和一个瞎子,就在这座荒山中,了无痕迹地生活着。

有时候,涂山清也会想,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很好,没有人会找到他们,整个世界就当他们死掉最好。

如果不是贺兰迎突然找到了他。

那日涂山清恰好不在,她化了原型,在林间上蹿下跳,还去山下小溪里捉鱼,想给贺兰延改善伙食。

等日落西山,她背着一篓子的鸡兔鱼虾回来,远远的,看见屋前竟然亮了一盏灯。

走近了,发现他们破旧的小屋里里外外都被整修了一番,漏雨的天蓬,破损的窗纸,虫蛀的廊木,看上去,比以前好住了很多很多。

她回过神,第一反应是去检查贺兰延的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看不见,做这些一定很辛苦。

贺兰延笑了笑,问她:“清清,那盏灯是亮的吗?”

涂山清在他手心轻轻一点。

贺兰延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看不见她比手势,所以这些时日她改为在他手心写字,不过只能写很简短的。

她问:为什么有灯。

他道:“有时候你回来很晚,天黑了,怕你看不见回家的路。”

她莞尔,其实她们狐貍的夜视能力很好,不用担心这些,但这句话太长了,她没有写,只是轻轻表达了感谢。

他帮着她一起做了饭,等香喷喷的大鱼大肉端上桌,她期待地等着他动筷,他却拿出一物。

是一枚镯子。

她捡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佩剑、法器,唯有这一枚镯子。

她以前听过也见过,这是贺兰一族的传家宝,从很久很久以前便一代代传下来的,贺兰延的是手镯,贺兰迎的是吊坠。

宝物认主,除非主人愿意,哪怕魂飞魄散,也不会流落到他人手里。

贺兰延道:“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涂山清呆呆地看着他将镯子套在自己手腕上。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要脱下,却发现已经拿不下来了。

她小心地摸了又摸,才问:为什么。

他道:“谢谢你的照顾。”

涂山清抿唇笑了。

她以为,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然而第二日,贺兰延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覆眼的布带还留在桌上,她险要以为这些时日都是错觉。

而布带下,压着薄薄的一张纸。

他看不见,他尽力了,尽力将字写得工整。

看完这字迹歪斜的一封信,涂山清呆滞在原地两秒,旋即魂飞魄散地奔出门去。

人跑在前,眼泪落在身后。

她跑啊跑啊,跑下山,跑过山脚的镇子,一双腿跑不快,就变回原形。

一只七尾狐貍哭着在市井间窜来窜去,世人又惊又怪,变成说书人嘴里各种版本的故事。

她闯入仙界的一刹那,痛得惊呼一声。

她惶然摸上脖子,确认这声呼喊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能发出声音了?

她不敢深思,也不敢停,禁制再疼,也比不过她心底的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心好像要碎掉了。

她来到昆仑山脚,擡头,高山之巅,漫天的阵文交织,散发强烈而威严的气息,即使在山脚的她,也被波及得口吐血沫。

可她还是不敢停,逆阵而行,一路疯奔上山。

山顶有一处圆台,遥遥地,她看见贺兰迎被人押在一旁,他脸涨得通红,想要挣脱,却只能崩溃大喊:“哥!哥——!!!”

她心底一沉。

“贺兰延——!”

长久没发过声的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她不允许,他就不能死!

阵心的白衣仙君悬浮在半空,脚底下跪了一片的人。

被阵法吞噬的五感钝化,耳边只有铭文的嗡鸣声。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转过头。

顷刻间,金光落下,淹没整座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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