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渐起（2/2）

儿时沉重的门，如今轻轻一推便开了。

房间空空荡荡，玄宿的东西也不多。她找到柜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垒摞着各式法宝与丹药，角落里还有一大包金元宝和灵石。

她盯了半晌，将手里的整叠符箓也小心地一同放进去。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她摸到怀中已经补好的香囊，想了想，轻轻合上门离去。

沁水居旁的客舍原先住满了各宗长老和弟子，休憩的休憩，集议的集议，养伤的养伤。这些天也走得七七八八了。

云遥找准房舍前的木牌，来到门口，里头有隐约的人声，她正要敲门，突然听见一声暴起的斥问。

神骨融体后，她的听力异于从前，因此能听得十分之清楚。

斥问的内容阻滞了她要敲门的手。

日头逐渐没入山后。

阿东被赶出来时面色苦重，端着一盘碎瓷碗片，往门外的树下倒，一边倒一边念叨。

转身回走，忽地看见拐角处的云遥，吓了一跳。

“少、少夫人？”他左右看了两眼，“您一个人？您来多久了，是找少主吗？”

他望了眼门，那一番无休无止的激烈争执还盘旋在耳边，大块头t挠挠鼻子：“不过现下不太方便，越师尊在里头，少夫人要不先去旁边的客舍坐着等？”

云遥从屋檐下的阴影漫步出。她淡淡抿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路过。”

以前的云遥总是笑意盈盈的，温软如春风拂面，阿东也喜欢跟她说话。

只是如今她目光里大雾一片，像是雾中不知往何处去，惘然中夹带着失意，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她。

阿西当然也听说那些事了，可他嘴没阿西那么厉害，不知道能安慰什么，挠完头发挠脖子，见她递来一物。

淡茧黄的香囊。

阿西接下：“欸这不是少夫人您送给少主的那个？”

“嗯，我补好了。阿东，麻烦你交给师兄。”顿了顿，她补充道，“等他们吵完再给吧。”

“噢。”阿东点点头，转而又摸摸鼻子。云遥只是路过，怎么知道他们在吵架？

可他看过去，少女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回到沁水居的大门，沿途仍是碎石子路。

天一点点暗下，肃风撩起云遥的披袍，微垂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排靴子。

她擡头。

白日里送阿蛮离开时擦肩而过的那几个人，就巴巴等在这里。

见她注意到自己，他们你拱我我拱你，拱出一个人走上前，端出一脸笑：“云师妹，好些天没见你了，你身体可好些了？”

云遥看过去，他身后几人也迅速挤出一脸笑，不过眼神游移，颇为紧张。

眼前这位可不再是那令人欺凌的小蠢蛋了，人家现在可是神，是香饽饽，抱好大腿，说不定还能抓住几分生机。

云遥点头：“谢谢，好多了。”

见她态度似乎还行，他们都松了口气。

“云师妹，你还记得我吗？诶，上回，就上回，司正殿门口，我们还见过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当时就在门口值守呐。”

“云师妹，你小时候......欸？诶诶——？？！”

他们拥上来，七嘴八舌，想继续套近乎，却见少女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往前走去了。

云遥走着，身后很快传来窃窃私语。

“切，拽什么拽，运气好罢了。”

“神骨瞎了眼吧，竟然选她？”

“我说大家也别抱什么希望了，还不如趁早逃命。”

“......”

云遥仍旧一言不发，往前经过那个拐角，就要听不见了。

“玄宿也是活该，把神骨藏了这么久，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

话音未落，劲风袭来。说话人飞出老远，直接砸进百米开外的沁水中，浪花四溅。

他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慢慢从水里坐起来，抹了把脸。

死寂的沉默后，有人反应过来：“你疯了？！”

云遥目光晦暗，看得他们心里发毛，不欲跟她僵持，跑过去手忙脚乱将人扶起来。

那人却遭冰冷刺骨的溪水一激，战后原就脆弱的心灵瞬间破防，甩开他们的手，冲过来：“你要杀了我是不是？你来啊！你直接杀了我啊！”

他简直状若癫狂，眼睛里流出眼泪。

云遥微微一怔，眼底晦暗之色淡了些。她低下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此人不依不饶，逼步上前：“你要杀就杀！现在就动手！”

云遥感觉血液在体内沸腾，耳边也嗡嗡的，她转身欲走，他们却围了上来。

接着，呼喝声此起彼伏。

“云遥杀人了！快来人啊！云遥杀人了！”

“救命啊！云遥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