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渐起（1/2）

心魔渐起

视线聚来,阿蛮道：“我得回一趟海盟。”

“现在？”

“对。”

云遥沉默了会儿，起身：“我送你。”

阿蛮按住她：“不用，你好好休息。”

云遥执意要送,云湛轻声道：“出去走走也好。”他过来，给云遥系上防风的斗篷，“去透透气吧。”

再看向阿蛮：“若需帮忙的,随时说。”

阿蛮抿唇：“谢谢大师兄,我知道的。”再看向大家,“闻师姐,阿峥，我就先走了。”

云遥久违地迈出门外,日光和风一起涌向她。

两人沿着沁水居的小路慢慢走,阿蛮东扯西扯,先是嘱咐她要多休息，再说压力不要太大,不要胡思乱想。

她唧歪如常,云遥直言道：“阿蛮，海盟出事了吗？”

阿蛮顿住,她低头看着脚底一块块鹅卵石，少见的无言片刻，道：“就一点小事。”

随后很潇洒地摆摆手：“反正现在到处都出——”自觉失言,立马刹住,“反正......反正我能处理好,处理完了我就尽快回来。”

云遥看过去,阿蛮扬起一个笑,好似真没什么大事一般。

她忽然想起什么，止住脚步,云遥也停下，两人面对站着。

“对了，这件事我没跟明廷说，你帮我瞒着他。让大师兄、闻师姐和阿峥也都不要说。”

云遥遂是明白过来，方才一直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往日总能在阿蛮身边找到的明廷不见了。

“怎么了？”她问。

“反正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阿蛮望天，随后声音低了下来，“他现在处境也不好，算了。”

是的，除云遥成神以外，天衍宗内还发生一件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向魔域的投诚者中，既包括谢弘，也包括被谢弘策反的玄英。

玄英一走，他这一支下的弟子也都散了。跟着投诚的投诚，逃跑的逃跑，大部分不见所踪，如今几乎就剩下一个明廷。

师父投诚，徒弟岂能好过？

“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不过，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要是他发现我不见了非要来寻我，”阿蛮轻笑，眼里露出一点微微的柔意，“那就......随他吧。”

“好。”云遥点头。

两人继续并排而行。凛冬尚未完全过去，原本昆仑受清气所护，冬日也是片片绿叶，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瘴气的侵袭下，俱是枯木断枝。

偶尔路过零碎几人，看见云遥，目光闪烁，面色复杂。云遥装作没看见，阿蛮也装作没看见。

身份的转变过于急促，或许两个人都不知该怎么提及此事。

很快便到了沁水居的大门前，阿蛮转身：“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早些回去休息。”

云遥望着她，隐隐觉得自己要提醒一些事，还是非常紧切急迫的事。可她的脑袋一片浑噩，竟无法组织语言。

她微蹙着眉尖，还未开口，阿蛮接道：“我知道，注意安全嘛。如果需要帮忙，一定告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她跃下台阶，背影决然，云遥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地注视。

迫人成长的速度太快，推着窝在被子里谈天说地的天真少女向前走。

或许是感觉到她担忧的注目，阿蛮迈出两步，忽而转过身，炽红的衣角扬起一道弧线，像是天边的火烧云。

她望着云遥，笑着问：“阿遥，你还记得当初我送你下山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吗？”

时光飞掠，云遥轻轻的声音落下：“你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做得到’。”

就算所有人都怀疑你，我也会永远相信你。

阿蛮灿然一笑：“是，现在轮到你送我下山。这句话，就当你送给我了。”

“阿遥，”她目光认真，“不管你过去、现在、未来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次真的走啦！”她从容地背过身，摆摆手，轻轻跃上配剑，留下一阵风。

云遥停在门前，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转身返回。

日影幽幽，她不知道去哪，走着走着，竟不自觉来到玄宿的房门口。

玄宿素日鲜少在山中，许久没人住了，除了她上回来取过一次衣服。

窗楹积着一层薄灰，她擡手轻拭，视线往下，看见门上的小把手。

这个小把手比正常的门把要稍矮一些，刚好够一个四五岁的小儿握住。

她少时体弱，力气小，个子也不高，沁水居的木门宽重，尤其是尊辈的房舍。

她常推不开门，玄宿知道了，就特地在房门上给她加做了一个这样小而矮的门把，还施了术法，化去木门的粗重，这样云遥每次来找他，就不至于被关在外面了。

她蹲下来，指腹贴上去，门把旁边，还有她一字一字认真刻上去的——云遥专用。

她刻的时候，玄宿就站在一旁乐呵呵看，她刻完就抱着他的腿，说不可以给别人用。

他说行，挥手又加了一道术法，让这个门把只有她看得见。

那时她想，就算世上没有什么是完全属于她的，这个门把至少是。

眼泪又滚下来。

云遥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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