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1/2）
落子无悔
云遥忽然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这股酸涩从何而来。她撇开视线，望向别处，随后又盯着脚尖,再看她：“你刚刚说，我......很厉害？”
小云遥立即点头：“是呀，要是没有姐姐,那本书一下就要戳到我的眼睛了。哎哟——”她很配合地捂住眼睛小声叫唤,小心翼翼斜着另一只眼睛觑她,见她极浅地抿了下唇,撤开手，继续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你真的很厉害。”
云遥眼眶微涨,被曾经的自己夸厉t害,她还真是......她清楚这不是恭维的假话，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云遥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声音仍难以抑制地发抖。
“你......想像我一样吗？”
这条路她走得太艰难,认知不断被打破再重建。成长的代价那样大，她几乎失去了一切。
“想——”小姑娘刚说蹦一个字,就急忙吞回去，连连摆手，“我我我肯定没有姐姐这么厉害,我只要......我只要能有姐姐一点点的本事就好了。”
她浑身挂彩,模样惨兮兮,可目光却是明澈而专注,发自内心的崇拜。云遥哑然,良久，苦笑一下。
两人默默站着,小云遥正要挑起新的话题，冷不丁听见身旁的姐姐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好。”
她一顿，还没回答，又听她跳到另一个问题上，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但有一个机会，可以选择重新来过，你会选吗？”
“重新开始？”小云遥有点发懵，“真的可以吗？”话本里倒是写了很多，可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呢，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托着腮，想了想，斟酌道：“既然，每一步都走过来了，那就继续往下走吧。如果重来一次......也不能保证就比第一次好，说不定更差呢？”
她自顾自说着，偏过头，忽然愣了愣，因为身旁的姐姐捂着脸哭了。
她哭得没有声音，但哭得很凶，眼泪水一直顺着指缝往外涌。小云遥顿生无措，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帕子。
云遥肩膀微颤，手慢慢放下来，垂着头，下巴搁在屈起的双膝，泪珠还在一颗颗往下砸。
眼前人的泪水好似烫在了自己心上，小云遥也跟着没来由地难过。漆黑的眼珠安静地看着她，手在身上使劲搓了两把，搓得干干净净，然后伸手轻轻帮她擦掉眼泪。
云遥一怔，自己碰不到她，她却可以碰到自己。
她慢慢看过去，看见她弯弯的眉眼。
“姐姐，没做好也没关系，不要责怪自己。”
她竟知道她在自责。
“我师父说过，人生好比下棋，是没办法反悔的。虽然这一步下错了，但棋局没有结束，我们还有下一步，下一步，我们就好好下。”
师父......云遥眼睫轻颤。对不起师父，我差点又忘记了你说过的话。
身侧之人继续微笑望着她，目光认真又柔软。
“不要苛责自己，你已经很厉害了。”
某一刻云遥有点恍惚，恍惚她并非那个一无所知的过去的自己。
云遥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再流泪。
“嗯。”
小姑娘笑了，笑意还存在脸庞，面前的人突然倾身抱住她，只是似乎被什么东西隔开，没有碰到。
她想了想，擡手回抱住。
云遥说：“阿遥，谢谢你。”
“啊？”她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我没做什么呀。”
云遥摇头：“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既是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
耳边响起轻微的碎裂声，眼前的光影化作点点碎片。是回溯就要终止的信号。
云遥松开她：“我该走了。”
她懵懵懂懂地擡起头：“姐姐你要去哪？”
“去做我该做的事。”
她回头，风刮起她的发丝和衣角。这个世界开始从外向内坍塌。
“阿遥，等你出去之后，就会去寻找四方神器。你要记住，它们分别在：漠北十里镇，东海虚妄海，妖都桃源郡，神界不周山。”
小云遥面色茫然，她不懂什么叫“四方神器”，更不明白这些个地方。
她小声问：“我为什么要记这些？”
云遥看着她，目光认真而专注，告诉她：“因为，只有我们知道。”
这世上，只有她们可以找得到。
她仍是不懂，但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心思敏感的小姑娘察觉到她的离开并非寻常的离开，或许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她抿唇，握紧了拳头：“姐姐，我会记得你的。”
你不会的。云遥心道，等你迈出这个门，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但她笑了笑。
没关系，她会再见到她的。
或者说，她会成为她的。
“啪啦——”
眼前之景被数道黑色的裂缝穿透，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镜子，包括彼时自己那张懵懂的脸。
云遥轻轻飘飘向后坠去，她继续成为一叶漂浮在岁月长河的孤舟。
直至睁开眼睛。
司正殿庄重的褐顶映入眼帘。
“师姐你醒了！”有双手将她从榻上扶起，云遥偏头，看见眼睛红红的云峥，再偏过去，消耗完魂血的神镜变成原来的大小，安静地躺在桌上。
她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云峥会意，压住哽咽，道：“闻姐姐已经安置了。同大师兄一起。”
她低下头，静默良久，久到云峥都快要忍不住开口时，她冷不丁翻身下床，随手扯过外袍一系。
意念注入化形在脑内的灵钥，发布诏令。
云峥愣愣跟上：“师姐你要去哪。”
“集议。”
......
“所以，你要开归墟？”
一室宁寂，除了满堂静坐的人影。
不止天衍宗，其他各派还存世的仙尊长老都参与了这场集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对这决定存有几分疑虑。
云遥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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