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庙中神女现(1/2)
神女庙中神女现
“......总之!逍遥一剑,混沌终除,世间太平!”
“喂喂喂你这话不对吧,我可是听说,当年斩杀混沌的不是逍遥剑,而是赤霄剑!”
“你从哪里听来的,不要乱讲!”
“我乱讲?我爷爷的朋友的表弟就是出自昆仑山天衍仙宗!你一个半吊子说书的,哪知道这些仙门秘事。”
“现在还有什么天衍宗?都叫天恒宗了。”
“......”
茶馆里听书的众人,为着这一剑争论不休。
角落里的玄衣男子,半张脸没入阴影。他放下手中的杯盏,提过桌上的长刀离开。
迈出门槛,眼睛微微一刺。
炽热的阳光遍洒人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长街漫漫,车水马龙。街边商户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孩童在街头巷尾追逐嬉戏,喧闹一波高过一波,人人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安宁。
这是两百年后的世界,和两百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这百年间,其实发生了很多很多。
诸如人族在仙门协助下,肃清了叛军,拥立新皇;仙门重整旗鼓,改弦更张,并立三宗,合为天恒;在外避难的海族重归海盟,在年轻的盟主统领下,渐入佳境;地府着手将失序的轮回之道拨回正规,就是鬼差不怎么够;虚妄海重归一统,也在休养生息中,据闻新即位的女尊貌似对毁天灭地一事并不感兴趣;神庭依然空无一人,不过神脉重临世间,或许在几千年后,又会是一派繁华之景。
战后满目疮痍的六界,历经百年的重建,终得以再现生机,一派秩序井然,四海升平。
除了,她的消失。
战后半月,灰头土脸的他们等来了温黎的消息。
温黎翻遍了整个生死簿阁,数亿的生人册与死簿,也没有找到云遥的那一份。
这表明,她已经脱离了六界轮回,不再是尘世中的存在。
她就像一粒尘埃,落入大海,再无影踪。
时间仿若凝滞,众人沉默地站着,各自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谁的表情,直到褚蛮压抑不住的低泣,时间再次流逝。
赫连铖径直走出去,忽然扶着门廊,吐出大口的血。
等回到南疆养伤,赫连鸿业看见他,险些没站稳,摸着他乌发里掺着的银丝,老泪纵横到说不出话来。
他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怎么就生出这么多白发。
阿东阿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赫连铖变得诡异的沉默寡言,他没日没夜将自己投入繁忙的战后重建中,不敢停下来半刻,似乎只要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些什么。
原先要花上数百年的功夫,被他几十年就完成了。
阿西有时候都怕他猝死,但他还是没有停,把所有该做的、不用做的,全都做了个遍。
又过了几十年,实在无事可做了,赫连鸿业发现他竟在寻找去无界的办法。
他心惊肉跳,那是什么地方?无界!存不存在都得另论,就是存在,除了帝鸿,谁还能从那里出来?
他无法再看着赫连铖这样下去,所以,他自作主张,为云遥立了一个墓。
就在赫连氏族的墓山里,墓茔既肃穆、又华贵,且与历任家主的墓在同个位置,这已是例外。他还打算办一场隆重盛大的奠礼,也不算亏待了她。
赫连鸿业只希望他能走出来,至少,不要再这般自欺欺人下去。
比接受死亡更难的,是没有尽头的等待。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人,这日复一日的希望和失望,他总有一天会疯掉。
哪怕他日后不再娶妻,独身一辈子,赫连鸿业也认了。
谁知,赫连铖见到这墓茔,怔愣后直接暴走,捣毁得干干净净。刃气之盛,险些把周围其他的墓茔一并劈得稀巴烂。
赫连鸿业被气糊涂了,哼哧哼哧喘粗气,老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下人们赶忙搀扶他,他颤巍巍涨红了脸,拐杖在地上杵得震天响。
“几年,几十年,你等也就罢了。可是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你也等吗?你等得起吗!”
赫连铖铁青着脸,不予回答,他转身就走。赫连鸿业见这一地可怕的狼藉,急得大骂:“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然而,赫连鸿业再没敢骂他是个疯子。
因为当夜,赫连铖自裁了。
血多得从门缝溢出来大家才发现,赫连鸿业几乎要停了心跳,阿东阿西束手无策急得发懵。若不是云湛与闻姝赶来的及时,花了不计其数的灵丹妙药,整整几天几夜,还去冥府走了一遭,才将他从鬼门关抢回来。
不知道云湛同赫连铖谈了什么,他们很安静,没有争执,没有动手。
阿东阿西心惊胆战等在门口,云湛出来时,他们想要问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因为他的神情,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
闻姝走到他身侧,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渐远的背影,在黯淡的暮色里,格外孤寂。
房里的烛火燃了数个长夜,赫连铖一动不动躺了几日。那之后,他开始恢复正常的作息及族务。
正常,好像又不太正常。总之,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云遥两个字,更不用说立碑祭礼一事。赫连鸿业泪眼愁眉,长长吐出口浊气,摆摆手,再也不管了。
他还是一样的手腕狠辣,毫不留情。此外,他还有了一件新的要做的事。
比起仙骨,魔骨更难剔,过程也更难熬。
赤枫原先不同意,可实在太清楚他的性子。她明白,也理解,或许还带了一点成全的意味,帮他解开了剔骨台的禁制。
又是几十年过去。
赫连鸿业百寿,办得浩浩荡荡。两人关系缓和了一些,一杯祝寿酒后,赫连鸿业望着他一如从前死寂的脸,叹道:“你累了就去休息罢。”
他并非听不出外公话里的暗意。他低头,想了想,累吗?
他不知道。
奉承的喧闹挤满了前院,人们想起其实应与那位即将继任家主的年轻一辈攀好关系,可四处寻觅,不见人影。
他只身离开了南疆,奔赴另一个他数次踏足的地方。
风和日丽,赫连铖行走在市井间,说书人的故事如流风一般掠耳不停。
他已听过太多的版本。
昔闻昆仑有天衍仙宗,天衍掌门云遥,心怀苍生,以身殉世,在那场撼天动地的洪荒浩劫里,挽大厦之将倾。
神女救世的佳话,在六界传诵一时。
百年间,数千座神女庙拔地而起。
赫连铖驻足,偏头望去。
庙内香雾袅袅,前来敬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静静站在神像前;有年轻的夫妇,手牵着手,眼中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有懵懂活泼的孩童,好奇张望,被大人紧紧拉在身边,生怕走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这位公子,是要祈福吗?”门前的僧侣笑眯眯问,他没有回答,擡步走了进去。
宿州的这一座,是这上千座神女庙中最气派、最精美的一座。
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他想,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如果她回来,或许会回到这里。
然而每一年,都无获而归。
他安静地伫立,微微仰头,凝望着这尊神像的面容。
这不是云遥。
凡人铸神,一般会参照传说中的特定形象。可云遥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神,所以,也会按照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形象来创作。
所以眼前的这尊,神圣、超然、庄严、慈悲。
他目光有些恍惚。
印象里,他的妻子,只是一个爱笑、怕疼、会掉眼泪、心软笨拙、有些傻气的小姑娘。
他穿行在嘈杂的人流中,这个t世界的喧闹离他还是很远。他看见风吹动树叶,看见人们脸上笑出的皱纹,看见蒸笼浮出的雾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