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1/2)
登闻鼓
月出东山,时间轮转,夜没有想象的漫长,在一睁一闭间,迎来晨光熹微。
阴沉沉的天,夹着雾气迷蒙,潮湿的有些让人喘不上气。
饶阿菩身着蓝白色交领金梅服,侧背口袋,其中装着锦盒。她不施粉黛,不簪钗环,神清气正的出现在中北府。
奉安街直通皇城,一路上她走的坦荡,淡然处之的与那些上早朝的官员打了个照面。
说来也是奇怪,昨夜还是紧张的,可偏今早见了这些人,阿菩心里便开始愈来愈平静。
她一手掐着个鼓槌,杏眸斜睨,与持笏板刚下马车的吕左目光相交集。
吕左面色冷然,脚步一顿,在下首搀扶的马三忽地回头,面露凶光,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神瞬间刺向饶阿菩,杀意尽显。
饶阿菩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朱唇微微挑,冷哼了一声,纤细的腕子随即一扬,重落。
咚!
第一声浑厚低沉,不可撼动般的回荡于整个南禁门。
有人顿足,回首凝望,只见女子落落寡合地站在鼓前,浑身萦绕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咚、咚、咚……
一击比一击沉重,宛如心脏的脉动,与生死博弈,含着难以遏制的力量,气势无比,震耳欲聋。
明堂上,九五之尊高坐,威严尽显。他半阖的眼皮缓缓掀起,目光幽深看向前殿。
身旁大太监心思细,不动声色地差了个小太监前去南禁门打听,约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太监归来,与他私语。
听罢,大太监心中稍作端量,才开口道:“圣上,该上朝了。”
皇帝乜眼看他,缓缓起身,由内侍整理衣容,这才步入前殿。
一声尖锐的上朝,不经意与袭来的鼓声交错,接着众臣跪拜,静静等那一句众卿平身。
今上一一扫视过地上行礼的臣子,复又看向殿外,沉声道:“何人击鼓。”
无人敢应声,唯有刑部侍郎霍彧道:“击鼓人乃是疑犯魏明夷的夫人,饶氏。”
饶氏。
是那个北镇抚司头一位的女画师。
今上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目光落在匍匐的丞相身上,忽而道:“这是有冤啊。t”
他手指轻微一擡,内侍心领意会,急匆匆从正殿走了出去,待人走远了,今上才不重不轻道:“众爱卿平身吧。”
臣子浅论一些近日大事,便见着刚才走出去的内侍引着饶阿菩上了殿。
古往今来,女子入外廷少之又少,挝登闻鼓于早朝时,引天子重视亲审者,更是寥寥无几。
饶阿菩,乃大梁第一人。
朝上臣子心思各异,结党营私者多去揣摩今上此举用意,在不动声色中重新选择阵营。
不过这些小九九,饶阿菩是不知道的。她老实行礼,跪在地上,等着今上下一步发落。
“你叫饶阿菩,朕没记错吧。”
饶阿菩心里有些惊异,面上却没显露,乖巧应是。
今上点头,道:“朕记得你,北镇抚司的画师。”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太监,指着阿菩道:“当初朕赐婚,这丫头是不是还和魏明夷在汴河闹上了一阵儿?”
大太监瞥了阿菩一眼,笑道:“圣上记性好,确实有这么一码事,民间都编出几个话本子来了。”
今上闻言挑眉,目光一凛,盯着饶阿菩,半试探半威慑问道:“朕可是乱点鸳鸯谱了。”
呦,这怎么又难为上了。大太监心中为饶阿菩捏了把汗,心道,是或不是,反正答的不顺帝王心,怕是命都要搭里头了。
饶阿菩垂眸,手指触在微凉的地面,轻声回应:“圣上圣明,自是知晓民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介粗妇,休得放肆!圣上何等尊贵,何须揣摩你的用意。”某一臣子怒道。
声音出现在饶阿菩身后,她不知道是谁,那人语态激昂,似有故意挑拨的意味。
饶阿菩刚想出声回应,上方却是龙颜大悦,皇帝没在乎那人的话,只是笑声反问她:“所以你是来为你夫君伸冤的。”
“回圣上,正是如此。”
“你可知大梁有律,凡挝登闻鼓者,越级上诉者,男子先廷杖三十,女子须受拶刑。”今上道。
阿菩深吸了一口气,答:“知道。”
“那便去内廷受着,等熬过来了,朕听你说。”今上往龙椅上一靠,率人带走饶阿菩。
所谓内廷,便是与前朝相连的殿宇,虽离得不算太远,但依旧有些距离。
主刑的人,饶阿菩相熟,是当初那个替今上宣旨赐婚的大太监。
是他,还好。
毕竟圣上眼前儿的,总归不能受到吕左买通。这样想,饶阿菩冲他淡淡一笑,说了一声:“公公受累了。”
他摇首,念着从前与魏明夷的情分,还是嘱托了句:“有些疼,娘子忍着些。”
说完,两名内侍走过来,将拶子套进饶阿菩的手指上,然后在一人抓着一头的系麻绳,使劲一拉,用力收紧。
十指连心,是钻进骨子里的疼,饶阿菩紧紧咬住下唇,眼泪不自控涌出,却始终不发一声。
两名内侍虽已去势,但仍有男子之力,受刑一事,他们并未受到从轻处置的命令,于是也只是本分的施刑。
不断的加力,收紧……不过须臾,饶阿菩手指皮肉尽破,眼见着肿胀发红。
疼痛愈发难忍,饶阿菩不禁开始有小幅度的挣扎,她咬破唇,口中血腥味渐显,受不住地歪倒在地上。
大太监避开眼,不忍看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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