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2/2)
一扔一丢,都要大口喘息,一吸便是一肚子呛人的烟,咳嗽倒还是好的,渐渐涌上的窒息感才是叫陈大牛难受的。
他架着斗篷少年的胳膊,一手揽在他的腰间,往台中退了两步,火烧的越来越大,村里的井离得又远,区区几桶子的水,解不了如此大火。
完蛋,要出不去了。
陈大牛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他手捂在口鼻上,整个人憋得难受极了,撇头再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半晕少年,不由叹气。
他给人放倒,从身上撕下一块半干不干的料子,想着系在他的口鼻处,可刚一掀开遮住他容貌的斗篷,便忽地见他睁开了眼眸。
这一双眸,异常寒冷,似乎没含着什么人情味儿。
陈大牛手顿在原处,怔怔看着他,如大娘所说,这个少年相貌极佳,但他应该是个傻子才对啊。
只见眼t前少年眸光清冽,瞥他一眼,从地上爬起,神情淡漠地扫看四周,而后目光转回,重新落在他身上,轻道:“劳烦公子,借刀一用。”
陈大牛有点懵,但看他似乎胸有成竹,便也不多问,三两下解开腰上刀,递了过去。
少年没再说话,只抽出刀,横举半空,掌覆于其上,握紧,极缓极狠的从刃上划过。
霎时,森森刀壁血迹斑斑,血珠急坠。
陈大牛瞪大了眼,猛地起身,惊道:“你有病啊!”
谁知少年压根不理会他,脱了身上的斗篷,就着手上的血,也不知道在上面画了些什么东西。
画完,他把衣服递给他:“劳烦公子穿上,再跟紧我。”
大概就这一瞬间,陈大牛忽然理解刚才那大娘为啥说他们仨邪乎了。看着大火,大牛也别无他法,只得穿上衣服听他摆弄。
火势随风而动,少年一袭黑衣站在熊熊大火前,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念罢,一刀劈下,竟真将那火劈成了两半,留了一处狭小的缝隙,供人出去。
“公子!”他回过头来,本想抓住他手腕,却不知猛地想起什么,又收回手,淡道,“跟着我。”
火气难挨,两人屏气穿过,虽被火星燎了衣角,但好歹捡了条命跑了出来。
“阿昭!”那姑娘急急从人群的另一边挤过来,先是瞅见了陈大牛,她用着梁人的礼,冲他俯身一拜,忙道了好几声谢谢后,才转头看向少年。
不过,她看向他时,愣了好一会儿,后来才慢慢张口:“阿昭?”
名为阿昭的少年微微一笑,回应她道:“元姑娘,多谢。”
说罢,他眼一翻,一点预兆都没有地摔在地上,这不禁吓了陈大牛和那姑娘一跳,周遭百姓也被吓得半死,跑得跑躲得躲,生怕沾上人命。
“阿昭!虞小衡你快来。”
绯衣少年听状,连忙从远处提了个桶跑过来,他身上挂着银饰,一步一响,匆匆而来。
“阿昭阿昭,小满你满脑子都是阿昭。”虞衡脸上满是不耐烦,但却还是蹲下给另一个少年把脉。
须臾,他眉蹙起,打量起陈大牛身上的斗篷,问道:“哥哥,刚才这死人对这衣服做了什么?”
陈大牛如实相告,不料虞衡一听,不屑一笑,乜眼看着少年:“三魂六魄丢了一半,竟还敢用这种损阳寿的符,他是嫌自己命短么。”
“元小满,我们回家。他扔这儿得了,这死人根本不值你为他做这些。”
元小满并不理他,闷闷的从地上扶起阿昭,在陈大牛震惊的目光下,轻飘飘地扛起那个子不矮的少年。
她见他看她,笑了下,露出两个小梨涡,又说了一声谢谢,虽然说的不大标准。
“还要去啊?你知道咋走嘛,小爷真是服了。”虞衡拨了拨自己耳上的银饰,十分烦躁地咬了一口自己下唇。
他自己在原地烦了半天,看那俩走远了,才过来对陈大牛鞠躬道:“方才谢谢哥哥。”
“啊?不用不用,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职责。”陈大牛乐呵呵道。
绯衣少年轻笑:“既然是职责,那大侠可否告知弟弟,柔然怎么走呀。”
柔然?去柔然做什么。
陈大牛眸光忽地锐起,重新详他:“你去柔然干嘛。”
这俏少年混迹江湖经验也算老道,听着口气不对,亦是重新打量眼前人。
梁人对柔然警惕不算什么,但面前这个人,眼锐,身手敏捷,腰间佩刀又不似凡物,说不准是出来历练的世家公子,所以真真假假唬过去便是了。
“治病啊。哥哥看到了,那俩有病。”虞衡指了指自己脑子,“俩都这儿不透亮。”
陈大牛想起刚才那个怪力少女,忽地夸赞:“那姑娘力气大,是个练武的料子。”
这话题引的,可让虞衡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呵呵一笑,小声嘟囔:一个拖尸体力气能不大么。
夸赞完少女,陈大牛又把话题绕回来,询问虞衡:“你们是魏人?”
虞衡也不隐瞒:“嗯,我和小满是大魏南疆人。”
“会蛊术?”
“我会。”
“村里的蛊是怎么回事?”陈大牛问。
虞衡轻轻耸肩:“天儿热,义庄棺材里的尸体要尸变了。”
大牛微微眯了眯眼,有些不可思议:“那女孩儿是赶尸人?”
“嗯。”
“她是恐那尸体尸变吓到人,所以才催葬贴符的?”
少年点头:“是,小满官话说不利索,他们听不懂,我说他们又不听,无奈之下只能用蛊吓吓他们。”
“所以你没下啊。”
他切了一声,摆手道:“我何必与他们置气,那虫虽咬人,但对身体没有影响,反而还能去热解火。不过那老哥夫人的事实属与我无关。”
陈大牛点头,想了一会,道:“你们走后,我会替你们解释的。哦对,柔然还离得远呢,你们得继续往西走,然后南下,过了凤凰城,离得就不远了。”
虞衡听罢,拱手拜谢:“多谢哥哥。不知哥哥可否告知姓名,日后我好来大梁寻你玩儿。”
“陈大牛。”大牛抿唇,觉得眼前少年心眼不坏,后又补道,“到时来汴京,我带你玩儿。”
提起玩儿,虞衡便要讲真心了,他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蓝绿色鸟翎坠子,一边送给陈大牛,一边勾着唇道:“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陈大牛接过坠子,眼扫过虞衡身上挂着的那些银饰,略略有些嫌弃:“你叫啥,你咋恁爱美,像小姑娘似的。”
“我叫虞衡啊。”少年嘴角扬着,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大牛摆摆手,任由腕上银链作响。
“哥哥,我们南疆阿郎都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