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2)
于是饶阿菩别无他法,当着众人面,展开了信。
不过,看了内容,她却是读不出来的。
鸢娘率先注意到她的反常,迅速拿过信,草草一看,与众人道:“春华坊乐仙儿愿助我们办案,不论金钱还是人。”
“他图什么?”傅霁问。
鸢娘不答,轻轻瞥了一眼低着头的阿菩。
此举不难看出何意,况且傅霁晓得,于是他兀自点头,把话接下来:“图她安全是吧。”
也就这样,乐仙儿被卷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花魁游街,热闹非凡,闹出的动静不容小觑。
由傅霁带领的锦衣卫埋在暗处,于这热闹的背后窥着满汴京的风起云涌。
不过……中北府一圈游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既然没有,他们又不能继续霸着街市,乐仙儿与傅霁相互交换了眼神,随后决定先打道回府。
这边春华坊,乐仙儿前脚刚下了花辇,后脚鸨母就从坊里奔出来,紧紧攥着他的手往里拖,直到她觉得安全了,才松开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伽儿,你明知你身份尊贵,不可冒险,为何还偏要做这等事。”
尊贵?乐仙儿心中冷哼,随手取下头上的簪花,垂眸看着,漫不经心道:“这二十多年来我倒是没体会过这等尊贵,不过是皇家走狗罢了,何必提呢。”
“伽儿!这些话你万不能对你母亲说,她会难受的。”
自这对母子相认来,关系便水深火热,不容乐观,鸨母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紧,想出口为商榕说些好话,可话到嘴边却又难言,最终化成幽幽长叹。
“她不在汴京,听不见的。况且我做的是好事,她也不会不许。”乐仙儿眉眼厌倦,嘴角却是含着笑。
鸨母一听,顿时急了,忙道:“不是她许不许,是万一你有个好歹,她该如何是好……哎,伽儿……”
谁知乐仙儿不欲再听下去,直接褪了外衫,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鸨母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愁绪万千。
这孩子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了商榕没死,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全部计划呢?
十几年来,他佯装不知,依着商榕的计划一步一步走着,甚至在春华坊,装了几年没心没肺的小倌儿。
他可以一直演下去,没有任何破绽地骗过所有人,但他没有,他甚至为了那位饶娘子一次又一次地破了计划。
所以……这一次,也是因为她吧。
*
转眼,夜晚已临,春华坊内灯火璀璨,熙熙攘攘。
乐仙儿换了一身靛蓝色的衫儿,戴着面纱,坐于高台抚琴,风吹动四周纱幔,他身影绰绰,可望不可得。
一壶酒摆在他手边,曲毕,他拽下那面纱,望着台下那抹绯色,硬生生地喝完了一整壶。
朱鸢娘抿唇,小心翼翼地瞥眼看向阿菩,生怕她觉得不自在。
不过不自在是一定有的,饶阿菩觉得她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于是她对鸢娘微微一笑,而后离了看台,托一位小厮带话给乐仙儿,叫他来偏处一叙。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那人眉眼含笑,步伐不稳地走来:“我始终记得你那日说的话,如今想想,也还是觉得很绝情。”
饶阿菩将手中的解酒茶递了过去,见他接下,才稍稍退了半步,与他保持距离:“至今我也不明白,我哪里值得你如此。”
“从我见你的第一眼,你就已经值得了。”
“商伽,我成亲了。”
乐仙儿听罢,笑了一声,随后将递到唇边的茶水往后一扬,泼了出去:“我……还是醉着吧。”
“不论是醒是醉,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喜欢他,你自始至终都知道的。”
“我知道啊。”乐仙儿苦笑着垂下手,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眶红了半分,“第一次来春华坊醉酒,是因为他;将自己终身大事瞎托付,是因为他;鸡鸣寺踏青,是因为他;哪怕为我赎身,也是因为他……”
“你喜欢他,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他重复着,像是在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辈子是醒不过来了。
偏处灯火幽暗,她一身绯色,明艳端庄,似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好看了许多。
乐仙儿静静端看着,半晌,他目光移到别处,往后退开:“虽选择归你,但喜欢是我的事情,你……也不要为难我了。”
说罢,他转身融进那片灯火之中,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