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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三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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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立不安时,旁边一个年龄似乎比她还要小的小姑娘慢慢靠近她,小声道:“云佩阿姊。”

沈云降看过去,那正是关寄舟的妹妹关懿,她进来时眼睛不敢乱瞟,竟然连关懿也没认出来。

“我知道阿姊是第一次来,但阿姊不用紧张。”

关懿从前至后,一一为她介绍,“主座上的是当今长公主,此次春日宴圣上全权交予她来办,她公事公办,阿姊不用顾忌。”

“后面依次是三公主和四公主,听说圣上要在她们二人中选一位远嫁和亲,正闹着别扭呢,阿姊可千万别提这事。”

瞧着那三人穿着华贵,就知不是好惹的人,沈云降颔首,目光往下一处挪去。

那人刚好也在看她。

三年未见,竟有些久别重逢之感。

“那位是……”

“我知道,”沈云降挪开眼,道,“是何家的大小姐。”

关懿有些惊讶,道:“何家门第显赫,却惯来低调,思思阿姊常来走动便罢,阿姊还能认识她?”

倒说不上是认识,只能说有一面之缘,而且这一面还不算愉快,以至于沈云降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何苏觅,她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可她不招惹别人,别人还记挂着她三年前说的话。

后面的人关懿草草介绍了一番,沈云降刚拿起一块莲花状的糕点,便听对座那人道:“长公主,今日我想向您介绍一位新朋友。”

沈云降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李承月微微一笑,柔声道:“何人?”

何苏觅站起身福礼,指着还在愣神的沈云降道:“就是这位武安侯府的四小姐,因着三年前武安侯府出了点事,她是第一次来春日宴。”

她说的隐晦,却明显的不安好心。

众人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汇聚至沈云降身上。沈云降赶忙放下糕点,向李承月行礼。

“臣女云佩,见过长公主。”

“云佩?”李承月道,“为何你不冠武安侯府的姓氏?”

沈云降这才发觉自己太过紧张忘了作全名,然已经有人替她解释:“长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四小姐在被武安侯收养前,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可能是早些年没了爹娘,便也习惯了没有姓氏的名字,望长公主莫怪。”

此话一出,殿内一些不知情的小姐便笑了开来。

李承月也是有了驸马的人,如今二十有五,怎么会听不出来何苏觅话里话外对沈云降的贬低。

但她闲散惯了,也不爱和一群小姑娘费口舌,一笑而过便算了。

她只道:“你们先坐吧,尝尝宫里新做的莲花酥,味道如何?”

沈云降咬了一小口,果真香软酥甜,莲香四溢,宫外的糕点铺子与这根本不能比。

她忍不住对关懿道:“真好吃。”

何苏觅听了去,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她的后一位坐的是三年前跟在她身边一起为难过沈云降的人,也是从学堂里将沈云降叫走的姑娘,是徐家的小姐,父亲不过是一位知县。

她能坐到这里,靠的应该就是何苏觅这座山。

徐阑察觉到何苏觅想另外说些什么,赶忙递上话头:“觅儿怎么忽然笑了,有什么开心事吗?”

何苏觅闲聊似的对她道:“这事倒不值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悲哀。”

“什么事儿啊?”

她这样卖关子,其余小姐便都好奇了起来。

“我曾听阿娘讲过一个故事,”她道,“讲的是一个流浪的女子,这辈子都没吃过细糠,忽然一户富贵人家给她施舍了一个白面馒头,她一尝,竟然激动到直接晕死了过去。”

何苏觅慢悠悠讲着,眼神却有意无意之间给了沈云降,“你们说,可不可笑?”

她放了话,没人敢不接,众人都心知肚明这话在针对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何苏觅打哑谜。

李承月也选择淡然了事。

“她错了吗?”

哄闹的嘲笑声中涌入一股清泉,殿内鸦雀无声,都看向角落里那个面容姣好,杏眸中透着无辜的小姑娘。

她背后是一扇绣着山水画的屏风,鸟雀游在她发顶,云雾缭绕。

没人答话,沈云降继续道:“我只觉得这个女子甚是可怜。”

何苏觅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毕竟往往只有同类更容易互相理解。”

“当今圣上怜惜穷苦百姓,减免赋税,开仓放粮;我阿爹和阿娘知晓长乐郡急需重建,出钱赈灾,日夜不辍。”

她稚嫩的嗓音回响在空旷的殿内,“那户富贵人家不过是可怜女子,施舍吃食,你却觉得可笑吗?”

何苏觅脸色一变:“我说的又不是……”

沈云降才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立刻堵住她的话,“还是说,阿姊与他们不是同类人,所以无法共情?”

她脸上露出一抹惋惜,“向大家解释一下,阿姊平日里不是这样想的。我与阿姊相识数年,知晓阿姊的脾性,还望大家不要错怪了阿姊。”

“阿姊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哦。”

这话一出,谁人敢说与圣上不是一类人,皆哑声下去。

唯有何苏觅脸上七彩斑斓的,恍惚中想起沈云降这番话,喊着一声声软甜的“阿姊”与她装亲近,与三年前对她说的“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哦”有异曲同工之处。

难道她又要被同样的话打败第二次?

她才不信。

两人之间的对峙愈发火热,幸好此时来了个宫女,说现在小花园里可以放纸鸢了。

李承月当即决定一起去放纸鸢,只为给何苏觅一个台阶下。

除过他们,跟在李承月身后的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懒得理会这小孩子间的闹剧。

沈云降低着头送三人离去,一身淡青色宫装停在她的视野中。

她擡起头,看到那位三公主冲她温柔可亲的笑了笑,缓缓开口:“觅儿说话直,还望邬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她这一次。”

声音如暖冬的旭阳,清甜明媚。

沈云降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恭敬回道:“三公主言重了,我与何小姐不过拌了几句嘴,谈不上原谅这么严重的事。”

三公主轻轻颔首,牵过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关懿,道:“那我们一起去梧桐园罢。”

梧桐园就是垂拱殿附近一处宽阔的园林,用来放纸鸢绰绰有余。

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纸鸢。沈云降手中拿着线圈,颇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没放过纸鸢。

一旁的关懿有关寄舟教,三公主刚与她们出了殿就被人叫走了。

又是一个人了。

沈云降叹了口气,开始自己捣鼓起纸鸢来。

梧桐园多的是层层叠叠的假山,其中一条穿梭其中的小溪流听说是自宫外引进的山泉水,待夏日荷花开遍,又是别样一幅美景。

圣上特意命人在小溪上方修了一座石拱桥,正是邬斯衡与何思琼现在站着的地方。

两人并肩而站,遥望着飞在空中的纸鸢,和谐的仿佛与在一幅画中,而那幅画的名字就叫“郎才女貌”。

沈云降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可能是邬斯衡在她身边太久的缘故,此刻她总觉得身边缺了什么似的,好不自在。

无法描述的感觉。

突然,手中的线圈被抢走。

她才发觉邬施礼和邬施琅正站在她面前,而邬施琅熟练的摆好了纸鸢,一下一下牵起细绳,带着t纸鸢跑。

纸鸢不一会儿就乘风而起。

随后越来越小,远远望去,像悬挂于高天之上的皎皎明月。

邬施琅完成了任务般,二话不说又将线圈塞回了沈云降的手中。

她看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纸鸢,是这梧桐园里飞的最高的一个。

“不用感谢我。”

邬施琅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拿自己的纸鸢。

沈云降看着他的背影,朗声道:“三兄,谢谢你。”

少年的耳廓肉眼可见红了一圈。

邬施礼看她极为生疏地拉扯着线,时不时提醒两句。

沈云降不会放纸鸢,可她有两个兄长帮忙,还是两位如此夺目的兄长,她瞬间成为了贵女中脱颖而出的那个。

而她只顾着放纸鸢,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变化。

她还沉浸在放纸鸢的新奇中,何思琼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先是很大声的夸了句什么,然后毫不犹豫从她手中夺走线圈。

沈云降手中一空,侧目见何思琼一脸惊喜的放着本属于她的纸鸢。而邬斯衡刚走到何思琼身后,手里还提着他们的纸鸢,眉梢微挑,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心中蓦然一空,某个地方与之前的一个想法产生了共鸣。

她终于知道之前那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还是两样。

在她心中,很珍贵的人和事。

她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不适感,甚至何思琼那刺目的笑容,都让她有一种冲动。

邬施礼最先反应过来,冷声向何思琼道:“还给她。”

何思琼眼中满是疑惑,而后抱歉一笑,道:“忘记要先和云佩妹妹说一声了,但是没关系,云佩妹妹不会介意我玩一下吧?”

她的表情就像真的无辜,而沈云降则是一个小气的孩子。

沈云降按耐住那股冲动,温和笑道:“当然不介意了。”

何思琼一副“看吧,我就说”的样子,无所谓的笑笑。

而沈云降还没说完:“但思思阿姊的手未免太快了。”

“我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妹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何思琼没有一丝心虚,又问邬斯衡,“对吗?长聿哥哥。”

沈云降看向他。

她不信邬斯衡看不出她的不快,也不信邬斯衡真的会站在何思琼那边。

孰是孰非,邬斯衡最看得清。

少年不知暗自思考着什么,没听到她们方才的话,随意“嗯”了声。

他本也没太在意,直到看见沈云降的眼眶涌上一圈红,才起了疑心。

看向何思琼的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小姑娘向桥上走去,一步都没有回过头。

桥上的风景最是好,沈云降想借此散散心。

何苏觅目睹了一切,站在她身边,低声附耳道:“三年了,你也该醒了。”

沈云降道:“我没有睡着。”

何苏觅轻嗤,道:“你以为何思琼接近你是为什么?她的手段还真是和她娘一样下/流。”

再听到旁人对何思琼的诋毁,沈云降却沉默了。

然她没空想何思琼如何,她只是想邬斯衡为什么忽然不肯为她说一句话了。

迎着越过溪流的清风,她鬓边的发被风轻拂而起。

她微微合眼,仰面感受风。

心也因此静了许多。

“云佩妹妹,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何思琼姗姗来迟,听见这声音,沈云降蹙了蹙眉。

那股消逝的冲动又复燃而生。

何苏觅忍不住道:“何思琼,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

何思琼讶异道:“阿姊何出此言?”

两人一左一右在沈云降身边,吵得她心烦。

石拱桥的围栏较矮,堪堪到沈云降的腰际。她两手撑着石柱,闭起眼,想方设法淡化二人的声音。

然一股猛风擦过她耳际,她刚睁眼,只见何思琼整个人倒下桥去,惊呼声震耳欲聋。

事发突然,沈云降下意识想去拉她一把,但她的手腕却被何思琼猛然拉住,她的腰沿着围栏折下,随着何思琼一起落了下去。

即将坠入溪流的前一刻。

她与何思琼四目相对,隔着一汪清澈的溪水,她看到少女安然自若扬起的嘴角。

*

沈云降在梦里还记着落水时的窒息感。

她不会凫水,只会胡乱扑腾着下坠,眼睁睁看着何思琼玲珑的身姿在水中自由翻涌。

出水前,那人深深回望了她一眼。

随即她被河水充斥着的耳朵里似乎还能朦朦胧胧听见岸上的呼救声。

后来她是怎么获救的,怎么到这偌大的宫殿里的,她全都一无所知。

她将这些告诉了坐在她床塌边的三公主,唯独掩藏了何思琼的那抹笑。

她说了,别人会怎么理解呢?难道何思琼是故意落水的,为的就是将她拖入水中?

她没办法空口无凭的说。

此事发生在李承月主办的春日宴中,她难辞其咎,将当时桥上的人一一拷问了个遍,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没人站出来承认。

沈云降心中的猜测逐渐被证实。

何思琼和很多小姐都有说有笑的,即使有几个看不起她的身世,也不至于要推她落水。

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她自己假装有人推她落水的。

但是要是只为了让她也一起落水,那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她正想着,一个小姐颤颤巍巍道:“回长公主,在何二小姐落水前,我们都听到她好像和何大小姐起了争执……”

一旁的何苏觅脸色白了白,打断她:“你认为是我推的她?”

这就合理了。

何思琼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对她如何,而是要陷害何苏觅。

那个小姐被吓住,不敢言语。

何苏觅对李承月道:“回长公主,我虽与何思琼不和,但我绝不会做如此卑鄙之事,还请长公主明鉴。”

沈云降也知道她是无辜的,但她现在还没有立场站出来为她说话。

毕竟自己身上也担着一个“推何思琼落水”的疑点。

之后李承月总得给圣上、何府和武安侯府一个交代,让沈云降安心休息,她去回禀了圣上整件事。

期间武安侯夫妇来看望她,邬施礼和邬施琅、关寄舟和关懿也都来了。

三公主让她今晚安心住在广柔殿,免得回府时还要吹冷风,病情加重。

沈云降独自一人待在空旷的殿内实在无聊,手中捧起了一卷书简。

她记得这卷书简的内容,邬斯衡亲自与她细细讲解过。

睹物思人,她又想起了少年的眼神。

倘若她将这件事的全貌告诉邬斯衡,他会不会相信她呢?

床头烛光昏暗,她手中的书简逐渐脱力,倒在锦被上。

屋门隐有响动,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还在武安侯府,脱口而出:“桃雨,帮我熄一下灯。”

但来人没应声,回应她的是从夜色中带回来的寒气,卷着暖意侵袭而来。

她半睁开眼,辨认出那人高大的身型。

“邬斯衡……?”

沈云降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些。

“嗯。”

熟悉的冷香飘飘悠悠的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她鼻尖一酸,声音有些涩,“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明明事情刚发生时她还没有这么多委屈,这会儿少年不过一句“嗯”,她就有了全盘托出的欲/望。

她想解释,想让邬斯衡站在自己这边。

特别特别想。

邬斯衡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开口:“我问了何苏觅身边的人,他们说何苏觅没有推她。”

“那你怀疑是我吗?”

沈云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邬斯衡摇头,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怎么会是你。”

两人静静待在一处,感受着殿内的热意逐渐开始攀升。

沈云降知道邬斯衡不会骗她,心中哪个紧绷的地方松懈下来。

不再紧张后,她就觉得委屈。

她因落水而泛白的面色没什么精神气,眼底却尽是薄红,看向少年时,那双眼睛如同沾了露一般,有点湿漉漉的。

“邬斯衡……”

弱而哑的音色撕破了殿内最后一片安静,她已经很久没有直呼他的名字了。

她垂下脑袋,擦了把眼泪,“为什么我还没长大?”

邬斯衡顿了顿,道:“你会长大的。”

“可是你们都长大了,”她道,“小孩子说的话没人会信,我不喜欢这样。”

邬斯衡看着她的眼泪扑簌簌落在锦被上,洇出一团又一团的水渍。

他不知从哪来的冲动,伸手替她擦去眼尾的泪珠。

泪珠悬在他的指腹,温温热,又带着湿润。泪珠清透无比,似乎能映出沈云降微怔的眼眸。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去看少年的手。

他的手指干净白皙,始终被包裹在终日不散的凉意中,应该是常年握剑的关系。

“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邬斯衡淡淡道,“就算你不长大t。”

沈云降倔强的擦干净眼泪,道:“只有你信有什么用,我要让所有人都信我。”

“我会让所有人都信你。”

他道。

沈云降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可她到底被邬斯衡感染到了,眼睛雾蒙蒙的,少年五官的轮廓不甚清晰,但没关系,她凭记忆也能拼凑起来。

那盏没有什么作用的灯依然亮着,长久的亮着,火苗闪烁跳跃,随即被一阵风带走,弯腰扑闪了几下。

沈云降忽而扑进邬斯衡的怀中,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落在她臂弯的,是少年散落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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