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水图（2/2）
她正想拒绝，又听关懿道：“长聿哥哥到了。”
她心底一颤，擡起了头。
她的位置在后排，透过前排的缝隙，目光精准落在衣袂翻飞的邬斯衡身上。
少年松身玉立，站在一群公子之间格外出挑。
这边的女眷席也因为邬斯衡的出现掀起了一波夸赞的热潮，不停的说着邬斯衡多么丰神俊朗，才华横溢。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小姐们谈论的话题。而邬斯衡对这些似乎毫不在意，与旁边的公子说着话，时时刻刻都风轻云淡。
这时，何思琼出现了。
她欢欢喜喜蹦向邬斯衡的桌案前，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邬斯衡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沈云降垂下眼。
她也没有再想和何思琼比什么了，她应该允许邬斯衡和何思琼更亲密些。
可明明一早就期盼，且能预料到的事，真到亲眼看到它发生的时候，她却觉得喘不上气。
可这不应该。
为了赶紧将这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她跟关懿聊起了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席，唯独没见邬斯衡和何思琼的时候，门外来了个行色匆匆的婢女，向李承衍道：“殿下，三公主突然发了高热，郎中还有半个时辰才能看，奴婢怕耽误了公主的病情，斗胆来请殿下去看一看公主！”
三公主是李承衍的亲生妹妹，李承衍着急的很，连连道：“走走走，去看看！”
婢女又作一礼，这次却是看向沈云降的。
“武安侯府的四小姐向来与公主交好，公主见了您定会心情好些的，邬小姐可否随奴婢一起去照顾公主？”
此话一出，满堂唏嘘。
沈云降不记得她何时与三公主交好了，两人的关系仅仅停留在知道名字这一个层面上而已。
但是李承衍顾不得那么多，冲她招手道：“去看看也无妨。”
沈云降哪敢违抗太子的命令，茫然不知的跟着两人往三公主住的五清堂走。
但是其实除了他们，其余公子小姐为了看热闹也跟着他们一同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往五清堂走，关懿同样有和沈云降一样的疑问：“阿姊是什么时候与三公主相熟的？”
沈云降比她更疑惑。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跟着来了。
因为当五清堂的门被推开后，满室春光一览无遗。
浓郁的重香与满地狼藉的衣物缠绵悱恻，旖旎不堪。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扇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屏风后，两个身影极为紧密的靠在一起。
听到屏风后的异动，其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直起了身，如松如竹。
沈云降忽然心跳得很厉害。
这个身影她很熟悉，而且这个身影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该沾染上这样浓重的香。
李承衍怒气冲冲的踢倒了屏风，暴露在几十道灼灼目光下的，赫然是那位向来居于高山、不染纤尘的，即将入朝为官的武安侯世子。
*
五清堂内，将屋内熏得分外暧昧的浓香还在香炉里燃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镂空的炉壁冉冉升起，晕染着撞不破的风光。
邬斯衡整个人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垂落肩后的乌发也是整齐的，仅仅是衣襟处有些乱。
而床榻上一片混乱。
被揉乱随意堆在一旁的锦被上染着不明的水渍，内里躺着一衣衫凌乱的纤细女子。
李承衍凑近看，忽而大惊失色，让其余人全部退出去。
待人都走光后，李承衍质问着一旁冷静异常的邬斯衡，“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邬斯衡眉目淡然，一只手始终扶在腰间那柄短剑的剑柄上，良久，才道：“抱歉。”
“你道的是什么歉？”
李承衍真的不懂他，为何此时还不急着为自己辩驳两句。
榻上躺着的三公主昏迷不醒，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已经说不清了，更可怕的是，三公主脖颈处还有一道明显的血痕，血迹未干。
要是再担上一个蓄意谋杀公主的罪名，邬斯衡也不用费那t么大劲进御史台了，直接能在里面待上一辈子。
邬斯衡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被何思琼以三公主在与四公主吵架带来五清堂劝架，说的是李承衍也在，而当他进了五清堂的门后，何思琼就不知去哪了，只有三公主一人身着单薄的春衫，二话不说往他身上贴。
他当然是不肯的，却在此时思绪有些涣散，应该就是那香炉在作祟。
他用短刃割臂，逼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三公主纠缠着他不肯放。
她忘了，邬斯衡是能狠心下手的人。
纠缠间，他眉眼间的狠戾一闪而逝，短刃一寸寸割入她脆弱的脖颈，她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柄短刃下，只好装作昏迷。
而邬斯衡尚存最后一丝理智，这时屏风外也传来了响动，他收回短刃，静静看着接下来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一切。
*
邬斯衡能说得清，李承衍也定是信他的，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甚至借题发挥也说不定。
眼下三公主还昏睡着，而所有人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幕场景，李承衍这时堵嘴也晚了。
他道：“你被人陷害了，暂时还不知道幕后人的目的是什么。”
邬斯衡颔首，漫不经心道：“无所谓。”
“这可太有所谓了！”
李承衍咬牙切齿，“你知道这有多难解释吗？你觉得她会为你解释？”
三公主定也是同谋之一，不过不会是主谋。
李承衍知道他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况且公主身份尊贵，若不是计划万无一失，且结果对她有利，她怎么可能愿意赔上自己的清白去陷害邬斯衡。
邬斯衡看了眼三公主，眸色深冷。
“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了，”李承衍忽然道，“何思琼去哪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何思琼定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可惜他们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向其余人解释这一切，没什么时间揪出前因后果。
这件事让外人看来，明显就是邬斯衡妄想侵犯三公主不成，用武力威胁强迫，证据凿凿，无可辩驳。
李承衍之所以那么相信邬斯衡，是因为他知道邬斯衡是什么样的人。要是邬斯衡有这种想法，他早就不跟这人往来了。
正当两人在堂内一筹莫展时，门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通报：
“陛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