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2/2)
沈云降挣开桃雨的搀扶,将那片布料扔在地上,邬芷低头看去,脸色一白,还是镇静道:“堂姊这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顾及小金毛有伤需要休息,沈云降没将它抱来,这会儿眼前没有证据,邬芷就理直气壮的否认:“堂姊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堂姊为何要这样伤害我?”
罗芩爱女心切,抱着邬芷,擡手便要将这一巴掌为女儿打回去。
桃雨及时拦住,道:“还请夫人与堂小姐移步我们小姐的院子,便一切都清楚了。”
沈云降不想让小金毛再看见伤害它的人,但话说到这儿,空口无凭就想让邬芷承认更不可能。
几人去了沈云降的院子,被派出去的阿竹刚回来,附耳几句,沈云降颔首,掀开了小金毛床前的帷幔。
邬施琅不在,邬施礼得了消息,立刻就入宫了,只不过这一来一往起码需要半个时辰。
要是武安侯夫妇在就好了,要是……要是邬斯衡也在……
视线再一次触及到受伤呜咽的小金毛身上,她忍不住酸了鼻子。
本以为看到这个残忍的场面,那母女俩多少都会有点动容,没想到两人皆气定神闲。
罗芩用手帕捂着鼻子,嫌恶道:“你就为了这个打我们阿芷?”
沈云降问:“堂妹可是认了?”
那片布料就是邬芷的没错,邬芷垂着眼想了会儿,下一刻便仰起头,大大方方道:“昨夜我确实见过乌龙,但它张嘴便要咬我,为了自保,我还个手不可以吗?堂姊。”
她承认的太爽快,让沈云降都没来得及反应。
但小金毛怎么会咬人呢?莫说邬芷,以往府中随便来个客人,小金毛都是乖乖的躺在一边,从不打扰。
邬芷继续道:“还是说,为了堂姊的狗,我便要站着被咬死呢?”
“莫要瞎说!”
罗芩道,看了眼小金毛,“狗就是贱种,无论在哪,都改不了骨子里的贱。”
“看来云儿终日与狗为伴,也被这狗给带回乡野去了。”
罗芩拿出了在洛阳当大夫人的气势,居高临下道,“今日,婶婶便代替你阿娘,好好教导你一下。”
“什么是为人之本。”
*
沈云降被罗芩压着,在鹅卵石路上跪了一刻钟。
她为小金毛据理力争,也说得很明白,邬芷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在虐待乌龙。
但除了她和桃雨,还有她院子里的下人,没人站在她这边。
她被罚跪在烈日之下,双膝吃痛,咬牙不吭声。
她没再跟罗芩僵持,主要还是不想让武安侯夫妇为难。
她很庆幸自己替小金毛打了邬芷那一巴掌。
为了这一巴掌,她跪上几个时辰,也是值得的。
桃雨也跪在她旁边,欲哭无泪道:“若是老爷夫人在,小姐断断不会受这些委屈的。”
沈云降苦笑着安慰她:“总不能事事都依赖旁人的。”
又过了一刻钟,阿竹来给二人送了个软垫。
“二少爷带着宫里来的牧司去看乌龙了,问起小姐在哪……”
阿竹看着沈云降,又低下头,道,“按小姐的吩咐,没把这件事告诉二少爷。”
沈云降点点头,将软垫塞在桃雨膝下,“三个时辰而已,我能撑得住。”
阿竹担忧道:“要不我去给大少爷送个信?大少爷肯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沈云降沉默不语。
但她其实是想让邬斯衡知道这件事的,说不准邬斯衡知道了,一心软,便与她和好了。
也就不娶何思琼了。
但她还是拒绝了。
三个时辰那样长,长到黄昏色染了半边天,月亮也隐隐约约的出现。
桃雨靠着软垫,倒是还能站得起来,但沈云降双膝酸软,剧痛无比,几次三番都差点跌回去。
桃雨让她坐在软垫上缓一缓,转身要去找其他婢女来。
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她揉着膝盖的手也累得垂落身侧。
若是邬斯衡看到她这副样子,会怎么样呢?
是会替她出气,还是会骂她蠢,居然为了一条小狗做到这个份上。
沈云降无力的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动。
这种动也不明显,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整齐的衣襟。
她有那么一刻凝滞,甚至好像感觉不到了膝弯的痛。
邬斯衡察觉到怀中人绷紧了身子,垂眸望去一眼。
少女半睁着眼,迷蒙的看他。
像只迷路的小鹿。
沈云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被邬斯衡打横抱着,穿行在一个个院落中。
周围路过的好多下人都在看着他们。
她下意识要藏起自己,往邬斯衡怀里躲。
少年衣裳上的皂角香那样好闻。
他挺拔如松,像一棵繁茂的大树。
让她再也不会,无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