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日(1/2)
远山日
被武安侯夫妇唤去书房时,沈云降一点都不意外。
邬斯衡让她装作才知情的样子,她什么也没说,牵了牵邬斯衡的手,在书房门口又松开。
但是这份勇气只持续到李琡与邬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一刻。
眼中情绪很复杂,叫她倏然低下头,一步也不敢上前。
李琡戳戳邬谌的手,两人硬挤出一抹笑,温声道:“云儿先坐。”
沈云降依言落座,而后擡眼看一言不发的邬斯衡。
他安静站着,垂着眼,眉目冷淡。
邬谌冷声问他:“知错了没?”
邬斯衡:“我没错。”
邬谌本就为了邬施礼的事心烦意乱,现在连一向让他骄傲的邬斯衡也出了事,怒火中烧,却又顾着沈云降在不好发火。
只扬声:“跪下。”
李琡本想阻止,终是没开口。
她不忍看那幅场面,便转向沈云降。
少女呆愣愣地看着邬斯衡端正的背影,眼尾染着红。
她轻声:“云儿。”
沈云降敛起眸光,答:“t伯母。”
李琡还是没准备好该怎么跟尚未及笄的女孩解释这件事。
接沈云降来武安侯府的第一日,她便让沈云降拿邬斯衡当长兄看待,也让邬斯衡好好照顾这个义妹。
但没想到,邬斯衡照顾着照顾着,竟然起了别的心思。
她本想给沈云降一个平静安稳的人生,全已故的沈将军与夫人的遗愿,却……
她心中到底有愧,几次三番没能说出口。
还是沈云降主动道:“伯母,可以让他坐下吗?”
她不想再用“长兄”这个称呼,在她心里,邬斯衡早已比“长兄”亲近一万倍。
李琡摇摇头,“这次恐怕不行。”
“伯母想你应该也知道外面的流言,但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让流言影响到你的生活的。”
在心中酝酿过几百遍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但沈云降只要一张嘴,就能想起她看到的,邬斯衡身上骇人的伤口。
若是她说了,那邬斯衡这样做也就没有了意义。
她只能点点头,用余光关注着邬斯衡的一举一动。
相较于她们这边的和风絮语,邬谌与邬斯衡之间用剑拔弩张形容也不为过。
邬谌先是与他心平气和的讲了一番道理,见邬斯衡还是不肯松口,眉毛一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纵容你?”
满堂寂静。
三年前邬斯衡做的错事,在这间书房内两人如出一辙的谈话,仿佛还历历在目。
邬斯衡还是没应声,只是擡起了眼,直勾勾地看着邬谌。
邬谌道:“赵家横行霸道,你杀他个男丁,也算为民除害,我虽怨你鲁莽,却并未真的怪你。”
“但是沈将军他们不同。”
他顿了顿,看了眼沈云降,目光稍缓,继续道:“沈将军于我有恩,云儿是他们仅存于世的骨肉,从受他们嘱托将云儿接来的第一日,我便立誓,只要有我邬谌在一日,我便会让云儿衣食无忧,合欢极乐。”
他的话厚重且凿凿,沈云降眼睫微颤,想起阿娘送她离府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武安侯夫妇是你的再生父母。”
她忽然酸了鼻子。
“你打主意打到云儿身上,还妄想我能应允你,简直做梦,”邬谌道,“就算云儿被你哄骗了去,我也绝对不会同意,除非我和你阿娘都死了!”
“伯父!”
沈云降下意识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颤抖着道,“伯父切不可说这样的话。”
她绝对不能失去第二个家。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想让邬斯衡服个软,认个错,这事潦潦草草就这样算了。
再多的打算,等日后再说。
但她知晓邬斯衡的性子,不会做与自己意愿相悖的事。
而少年此时也正如她心中所想,良久问邬谌道:“您究竟要如何,才会支持我的决定?”
“支持你什么?”
邬谌指着他的鼻子问。
“支持我,与沈云降在一起。”
那样铿锵有力的话音,一字一句砸在沈云降心上。
她努力不让武安侯夫妇看出什么异常,手心几乎被掐出血丝。
而邬谌的愤怒接踵而至。
“我说过,”似乎因为同样的话说了千遍,他已经没了耐心,久违地平静下来,“除非我们死了。”
李琡终于看不下去了,攥紧邬谌的手,道:“夫君,我身子不舒服,你给我找个郎中来瞧瞧。”
“倘若我日后杀敌致果,勇冠三军,为武安侯府争光进爵,做为天下敬仰的清正明官,您会同意吗?”
他肩背挺直,一身黑袍衬得他愈发瘦削干练,眉目犀利,“我还会铲除赵家在朝廷的所有势力,还天下以公正太平,您所要求的一切,我都会做到。”
一口气说完之后,没等邬谌表态,他擡起双手,手背相叠举在额头处,而后在众人惊诧无比的目光下,俯身叩首。
“但我无错。”
*
沈云降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院子里的。
她只记得一刻钟前,邬谌将邬斯衡赶出去后,邬斯衡和她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少年的膝盖处因久跪沾了尘土,沈云降弯身欲帮他掸灰,被邬斯衡两手拦下。
他淡然自若清理了番衣裳,对她说:“什么都别想,好好去睡一觉。”
沈云降沉默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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