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烟(2/2)
他猛然掐住沈云降纤长的脖颈,差点要将她瘫坐在地的身子提起来。
力道发着彻骨的狠,沈云降好几次都徘徊在断气的边缘。
顺畅的呼吸都是种奢侈。
幸好这时驾着马车的车夫隔着帷裳对赵至逐道:“少爷,邬二公子好像追上来了!”
赵至逐还盯着掌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闻言将沈云降松开,平息了些怒气,问:“他追上来干什么?”
没等车夫回答,马蹄声已经离他们近了许多,邬施礼看不清马车里的景象,对着那扇半开的小窗喊:“赵至逐,我后悔了!”
沈云降憋红的脸还未缓过来,听到这个名字,如惊雷落地。
赵至逐?这人便是一直与武安侯府过不去的赵至逐?
她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了。
身前的男子靠坐着,看了她一眼,冲外面道:“滚开。”
“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她放了,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
赵至逐不由冷笑,睨着沈云降,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二兄的真面目。”
马车周围还有许多骑着马的黑衣人,赵至逐一声令下,黑衣人便将邬施礼压在后面,长棍绊倒马腿,邬施礼毫无准备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而赵至逐的心思也被邬施礼分去了一部分,沈云降拔腿就跑,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跳下了马车。
黑衣人忙着阻拦邬施礼,没空管这边。
沈云降觉着自己四肢都摔得碎了骨头,咬牙站起来,往树林更深处跑去。
起先还只是方向全无的乱跑,后来她忽然想起与疏和雪客的小木屋似乎就在这附近。
她努力找寻着之前的记忆,但树林最容易让人迷失,她跑到精疲力尽也没能找到方向。
那群黑衣人好像也要追上来了。
沈云降一个没留神,摔倒在地,仅剩的力气再不能t强撑着她再站起来。
她仰躺着,看着被茂密枝桠分割地零七八块的天。
忍不住失声哽咽。
黑衣人发现了她的身影,提着长刀冲过来。
沈云降又撑着地面起身,手肘被一人扶起。
“站远点。”
男子极快从她身边掠过,飞跃上前与那些黑衣人打成一片。
熟悉,但又很陌生的奇异感。
“跟我们来。”
这次是雪客的声音。
沈云降这才放下了心,后知后觉感觉到无尽的疲累,哭着说:“我走不动。”
雪客默了默,转身蹲下,留给她一片宽阔的脊背。
饶是背着一个人,雪客也能跑得飞快。
过了会儿,与疏迎面赶了过来,问沈云降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云降伏在雪客颈侧,泣不成声。
他们这一路便沉默着,等将沈云降安置在小木屋中,与疏用瓦罐烧了壶鱼汤。
鱼还是新鲜的,在竹篮里蹦跶,被与疏一刀剁开。
鱼汤的鲜香渐渐随着滚烫的水汽在屋内四溢,沈云降也慢慢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透过白茫茫的水雾,她问正在瓦罐边挥动蒲扇的雪客:“二兄怎么样了?”
雪客遥遥看她,道:“难为你还有闲心关心他。”
与疏撂下刀,气急道:“小姐你还没看清吗?这次的绑架分明是他与赵至逐两人一起策划的,还有之前的流言,也是他散播的!”
“我在武安侯府这么多年,以为他只是性子冷淡,没想到骨子里坏到这种地步!”
沈云降垂眸,眸光微动。
其实邬施礼的一言一行早就引起了她的疑心,但她心里还存在着一点侥幸,就是邬施礼本性不坏。
夜晚将至,夏风微凉。
瓦罐揭开,咕噜噜的水汽争先恐后往出涌。
这间小木屋还与上次来时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莫名让她无比安心。
雪客为她盛起一碗端过来,沈云降擡手想接,却发现右手臂钻心刺骨的痛。
“一点小擦伤,这段时日你需要静养。”
她的右手臂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这剧痛感觉不是擦伤那么简单。
他将汤碗放在床头,严肃道:“你暂时不能回武安侯府去了。”
沈云降坚决摇头:“我不回去,容易令人生疑,万一牵连到你们,万一牵连到武安侯府……”
雪客安慰她:“不会的,有我在。”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沈云降鼻子一酸,埋头掉了滴眼泪,“可是我怕。”
“皎皎。”
一黑衣人跨进门来,喊她名字声音不大,却使沈云降压在心底的旧时记忆有了苏醒的迹象。
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黑衣人便是与赵至逐的近卫搏斗的那个,半张脸被黑布包裹着,两只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沈云降直愣愣的望着。
只因为这声“皎皎”,她有了一个称得上疯狂的猜想。
黑衣人轻轻扯/>
“信我,我不怕。”
*
沈云降借机逃走,赵至逐也没再管邬施礼,扔下那一人一马在荒郊野外。
邬施礼见已经没有可能孤身从赵至逐手中救下沈云降,第一时间回府,给邬斯衡写信。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事出在他,要是沈云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他立刻让阿岚去赵府打探消息,阿岚逃也似的回来后,说赵至逐的近卫不知被谁被打了个半死不活,正在气头上,不见任何人。
等邬斯衡收到信,已经是打算从洛阳回上京的次日清晨了。
信纸上是邬施礼不再端正的字。
——沈云降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