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语（2/2）

把城郊的树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沈云降的影子。

只看到掉落在地染上泥迹的珍珠手串t。

邬斯衡弯腰拾起，盯着看了会儿，攥入手心。

搜查了一天一夜连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沈云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独自一人站在沈云降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桃雨和几个下人在洒扫庭院，曾经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

他想起，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沈云降了。

自从武安侯夫妇出征后，他为武安侯府的事忙前忙后，抽不开身去陪沈云降待一会儿。

但他每每感到枯燥乏味时，只要想到那张灿烂的笑颜，他总会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这么努力，是为了日后，能征得武安侯夫妇的同意，正大光明的迎娶她。

但如今，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一样，没有这一块，他做什么事都有心无力。

林荫下，他双目无神地站着。

忽而不知从哪里飘下来一张宣纸，款款落在他脚边。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倏然回过神来。

而后他极快地擡头望着四周高大的红墙，在寻找着什么。

枝桠上栖息着的排排雀鸟抖擞翅膀，飞过树叶间模糊的罅隙，越过红墙融入蓝天。

沈云降下意识将自己往树后藏了藏，躲避地上人的视线。

一旁的雪客怕她跌下屋檐，扶住她的手肘，皱眉问：“你既不想回武安侯府去，为何还要专门来给他送一封信？”

沈云降最后看了眼那个人影，转身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太担心。”

邬斯衡在上京发了疯地找她，闹得人尽皆知，这时茶馆里最热闹的话题便是，武安侯府的那个四小姐被人拐走了。

她身在上京却不露面，还让邬斯衡如此担心，着实心虚不宁。

“放心，我只是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过些日子……再回去。”

雪客默然，两人戴起披风的兜帽，消失在屋檐上。

而邬斯衡仔细审查着这几行简短的字迹，似是有了点眉目。

知道沈云降还活着，邬施礼焦灼的心情消减了些许。

但他心中愧疚难消，不敢面对邬斯衡。

邬斯衡去洛阳前，曾单独找过他，让他照顾沈云降。

他却利欲熏心，让沈云降置身险境。

他此生还没见过邬斯衡发火的模样。

但在沈云降失踪的第三日，邬斯衡来找他说话。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拳脚相加，邬斯衡手边的热茶慢慢变凉，而邬施礼也从他平静的口吻中，知晓了沈云降的真实身份。

那一刻，邬施礼宁愿沈云降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乞丐。

那他也就不用，如此无地自容。

*

邬斯衡找到的线索，便是那张从天而降的宣纸上，沾染过和他捡到的珍珠手串上同样的泥迹。

他让邬施礼找到沈云降开始逃跑的地方，一个人在树林里从天亮走到天黑，终于在树林里一个隐蔽的山洞后，找到了一间看起来久无人居的木屋。

但它的烟囱里冒着白烟，很显然是有人的。

他在此时有了种预感。

邬斯衡走近，还未敲门，身后便传来了“咣当”一声响。

他转头，便看到了一脸震惊的沈云降。

手中掉落的是一个装着几条活鱼的鱼篓。

*

这会儿雪客和与疏还在鱼塘没有回来，不然让邬斯衡见了，她不知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解释。

她没有时间再与邬斯衡保持一个久别重逢的疏离状态，飞快将鱼篓放进屋内，拽起邬斯衡的手腕，往树林里跑。

月色淡薄，光辉洒满了这片土地。

衣裙随着跑动的步伐漾开层层波浪，等离得远了，确认雪客和与疏一时半会也找不过来，她才松开邬斯衡的手。

微微喘息时，少年清朗的嗓音在发顶响起。

“你要跟我回家吗？”

沈云降一怔，没想到他最先问出的会是这句话。

但只要想起武安侯府，她就会想到邬施礼做的那些事，心头泛酸，委屈到红了眼。

邬斯衡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她便直接道：“我害怕。”

隐隐带了哭腔。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一次又一次被那个家抛弃。

与其这样，她不如离得远些。

“抱歉。”

少年的手心灼烫，轻轻复上她的手背。

沈云降没躲开，但也没有因此擡头。

邬斯衡歪头与她平视，看她被散乱的黑发遮挡住的通红的双眼。

逐渐与她五指紧扣。

夜风在这片树林里不停歇地穿梭，带起她鬓边几根飞扬的发丝。

她掀起眼，轻而易举便撞入那双剔透深沉的眼中。

她听见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那我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