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他(2/2)
她眼睁睁看着邬斯衡进了赵府大门,被下人带着往大院走。
而赵至逐姗姗来迟,两人互作一礼。
她还没懂两人究竟要干什么。
直到赵至逐拔出长剑,直至邬斯衡,院子里鼓声震天,让她脑袋都嗡嗡作响,她才看懂。
两人约好了这个时辰比试。
沈云降想起来,小时候那个风雪夜,她意外撞见邬斯衡杀人时,听得那人说,他们原本是去那儿比试的。
但邬斯衡显然一开始就没这么想,他那夜应战,便是做好了准备的。
那这次会不会也是……
她不自觉踏出一步。
脚边的碎石被她轻轻踢落,落地有声,她倏然止步,低头查看,看到邬斯衡塞进她手中的那个布包。
她打开,发现那是几块栗子糕。
香气四溢,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变得酥甜。
远处,两人激烈交缠的打斗现场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喟叹。
周边不知何时围满了被鼓声吸引来看热闹的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赵至逐竟然换了一把更为锋利的剑。
两人拿的原都是钝器,可赵至逐节节败退,动了歪心思。
在自己的地盘,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他用这些偷奸耍滑的伎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云降遥遥注意到了赵至逐的动作,想提醒邬斯衡,却又无计可施。
邬斯衡手中的木剑被赵至逐轻松砍作两半,邬斯衡只能赤手空拳应对。
乌云密布,艰难升起的日光透不进半束。
百姓都知晓赵至逐的阴暗手段,碍于赵家的淫威,无人敢上前制止,只在心中为邬斯衡呐喊助威。
虽然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输赢如何影响最大的不过是两人在上京的名声。
但似乎每个人都将这默认为,邬斯衡在为所有受过赵家欺辱的人讨公道。
连同屋檐上看得并不是很真切的沈云降,根本没有心思吃什么栗子糕,死盯着那道矫健的身影。
忽而人群中一阵惊呼声乍起,混乱中,沈云降在那两人身上看见一抹血迹。
离得太远,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愈来愈潮湿的空气颤动着将远处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她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意外到底还是发生了,赵至逐瞬间松了手,退至几尺外,脸色惨白,与周围所有人表现出的都是同样的惊慌失措。
而邬斯衡微微侧头,平静得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剑入骨髓的丝毫痛感。
左肩的黑衣被鲜血浸透,他从容不迫地用另一只手握住剑身,一寸一寸,将刺入的部分利刃拔出。
顷刻间,血流如注。
他的手心也被割破,分不清究竟是何处的血,迸溅上他冷白的脸庞。
包括赵至逐在内,围观者都已看得目瞪口呆。
邬斯衡侧了侧身,不过片刻,鲜血已经将利剑染红,他握紧剑柄,眸光凛冽,慢慢走向赵至逐。
赵至逐现在终于肯定了。
邬斯衡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腿软得走不动路,任由少年靠近,并将沿着剑锋坠落的血滴染在他脖颈处。
晕开一条不甚清晰,却致死的红线。
“你可能不知道。”
少年的声音被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裹挟着,可怖如斯,“三年前你的弟弟就是这样死的。”
赵至逐惊恐地瞪大了眼,又听他不紧不慢问:
“你想试试吗?”
*
在邬斯衡侧过身,完全背对着她时,沈云降就看不见了他身上的伤口究竟在何处。
她突然迈开步子,在这片屋檐上奔走。
她想看见,真的想看见。
但邬斯衡带她来的偏偏是独立的屋檐,她站在尽头,也看不清楚。
他们的距离太远了。
等沈云降缓过神来,再次看过去时,却发现邬斯衡已经不在赵府了。
那在哪呢?
她四处张望着,忽地,后腰被一只手揽住。
她回头,正对上了邬斯衡沉静的双眼。
还没来得及关心邬斯衡的伤,少年便带着她一跃飞下了屋檐。
他们靠得很近,沈云降鼻翼之中充斥着的,是他身上清冷的水竹香都掩盖不住的血腥气。
他们落地在一空旷的密林后,也不知是何处的密林。
沈云降立刻发现邬斯衡几乎没动过的那边肩膀,一直有鲜血在不断涌出。
正好附近有一家医馆,郎中为邬斯衡诊伤包扎,健硕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半边身子都是血。
沈云降猜到,他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很俗套的,为她出一口气。
但邬斯衡做事向来低调,也从不会向她主动提起,她有点不懂,为什么偏偏这次,邬斯衡要当着她的面与赵至逐比试。
随着流着血的伤口慢慢凝固,郎中的眉宇不再紧皱,沈云降才问:“你算到了赵至逐会耍赖是吗?”
因为她知道,邬斯衡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但这次,邬斯衡却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只想和他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邬斯衡又摇摇头,擡眼看她,纯粹地涌动着惊涛骇浪,“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做的事全都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