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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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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

当年沈寄山深得皇帝器重,却在满洲攻城之时带兵叛乱,包围上京,野心昭昭。

这事成了皇帝心中拔不掉的刺,致使皇帝再也没有如曾经信重沈寄山一般,信重别的朝臣。

即便是甘愿身死之际,沈寄山也未求过一次饶。

他的妻儿,亦是如此。

但没想到,本该在四年前死去的沈氏居然还活着。

茶杯骤然被攥紧,继而被摔下高阶。

茶水四溅,骨碌碌滚落在黄铨德脚边。

黄铨德立刻双膝下跪,道:“陛下息怒,奴才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许是奴才搞错了……”

“邬斯衡何在?”

“少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皇帝阴沉着脸,指骨一下一下敲打在狱书上,每一下都像极了凌迟之刑。

病容遮掩不住他登基多年来的凌厉肃杀,他看了眼一旁早已写好的圣旨,冷声道:“传。”

*

进了腊月,又是一年元日将至。

这混乱动荡的一年终是到了尾声,府中张灯结彩,早早便做起了准备。

沈云降带着桃雨出门采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下人将武安侯府的牌匾卸了下来。

正疑惑时,桃雨道:“陛下册封大少爷为镇国公,赏赐也都到了,有座新宅子,但大少爷退回去了,只留了陛下钦赐的牌匾。”

鎏金的四个大字,镇国公府。

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曾经的武安侯府用好几条人命换来的。

回想起来,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沈云降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下人挂上牌匾,整个府门顿时焕然一新。

她心中有了点欣慰。

还好,他们已经在走上坡路了。

而不光是府门,府内也是一派欣欣向荣。

把东西全都放好后,沈云降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长兄都在忙什么?”

距他们上次见面已过去了整整三日,邬斯衡被圣上召见后仿佛一去不复返。

“奴婢不知。”

桃雨摇头,道,“但小姐若是想念少爷了,可以去东宫问问太子殿下。”

像被戳中了心思般,沈云降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很忙呢。”

她确实很忙,她答应了要帮邬施琅在来年三月的拔得头筹,但鉴于邬施琅每日的训练时辰少得可怜,她便将要领都画在了书简上,叮嘱邬施琅要好好练习。

做完这些,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沈云降刚伸了个懒腰,便见桃雨急匆匆冲进来,道:“小姐快去看看大少爷吧,大少爷受伤了!”

赶去了才知道,陛下派邬斯衡荡平禄山匪寇,这才三日未归。

禄山匪寇奸诈狡猾,被擒后也不老实,一刀砍向了邬斯衡的后背。

血流汩汩,浸透了衣衫。

郎中包扎过后,血总算止住了,但他身后那道长长的血痕依旧骇人,这段时日也只能趴俯入睡。

与疏说罢,将熬好的药递给沈云降。

药味苦涩无比,直冲鼻翼。

“这禄山靠近长乐郡,属于长乐郡的地界,不让长乐郡郡守去,反而让大少爷千里迢迢的去,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与疏抱怨道。

沈云降端过药碗,被碗壁滚烫的温度烫得缩了缩手指,看向帷幔半敞的屋内。

“陛下器重长兄,可能也是好事。”

与疏颔首,随即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自从得知沈云降与邬斯衡在一起的事,他慢慢说服自己接受,后来每每看见他们,都自然而然摒弃了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

可沈云降却还一口一个“长兄”,实在是矛盾。

他便试探道:“小姐,你和大少爷……”

欲言又止。

沈云降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声道:“这件事日后再说吧。”

她转身进了屋内,婢女们见到她,都心照不宣地退下了。

此时院子里只有一两个下人在守夜,杂音寥寥,连屋内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也听得见。

沈云降走近,掀开帷幔便看见少年赤/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的模样,登时脸颊烧了起来。

她忙垂下眼,径直将药碗放在床头,道:“快喝药吧,要喝光。”

她的眉眼也被熏得雾蒙蒙的,说话时,雾气被吹散了几缕。

但邬斯衡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是早已入睡。

也情有可原。

三日忙忙碌碌甚少合眼,换做谁都撑不住。

沈云降小心整理了番少年背后散落的乌发,欲转身离去。

手腕忽然被捉住。

她垂眼看去,恰好对上了少年漆如点墨的双眸。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沈云降扶他坐起身,让他喝药,又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他。

她还没见过邬斯衡t喝药的样子。

但如她所料,少年似乎根本觉不见苦味,三两下就将那一小碗汤药一饮而尽。

放下碗时,嘴角有一滴药液滚落。

沈云降也没多想,直接用指腹擦去。

邬斯衡不留胡子,但碰到胡渣还是有些微的刺痛感。

她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腰间的手帕,低头去拿时,悬在空中的手被少年一拉,继而指腹上棕褐色的药液被温热包裹。

好像还被轻咬了下。

沈云降看着少年出乎意料的动作,惊讶到说不出话。

而始作俑者泰然自若放下她的手,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要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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