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着女装(2/2)
篡位,新帝。
魏清宁悄然擡眸,对面俊逸娴雅的男人却是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质,与梦里的暴虐新帝沾不上一点。
对面,晋王忽然放下玉箸,以手支头瞧过来。
魏清宁:嗯?
“喜欢看,就让你看个够。”
虽是在外奔波一整日,但月白华袍上没有一丝褶皱。线条流畅的俊脸,配上风月无边的桃眸,好看得不可方物。
晋王挑眉一笑,在自己妻子面前,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
魏清宁耳尖一红,转而埋头喝粥。
期间,晋王时不时夹过来一些开胃小菜,她都没顾不得上婉拒,或谢恩。
后面几日,依旧如此。
但凡在衣食方面,晋王的照顾无微不至。惦记魏清宁会无聊,也尽可能回房来处理公务。
可但凡涉及官场话题,他总是避而不谈。
有意斩断所有退路,让她彻底做回深宅女子,像魏清漪等人那般,将身心只系在他一人身上。
这于魏清宁而言,无异于苍鹰断翼,锥心刺骨。
几日时间下来,她从最初的积极辩论,到后面变得沉默寡言。
从最初期待晋王归来,到后面有意避而不见。
小院主屋旁,有一处二层亭台。她时不时会登高远望,望着那些没有官身的小吏游走于府衙内,望着街上小商贩们虽然风餐露宿,但自由自在。
“就那么想为官。”
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双臂将她圈入怀中。
魏清宁依旧望着下方,静看周将军等人陆续走出府衙,走向外面世界,眼睫都没眨一下。
晋王听侍卫禀告,她整个下午都是这般,像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一如午夜梦醒,惊觉她呆呆盯着床上细纱顶棚,眼神空洞。
“说话。”
晋王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本就不堪一折的腰肢,因着近日饭量减半,变得越发消瘦。加之在寒风中站了大半日,浑身都透着冷凉。
他胸膛贴上那骨节凸出的背脊,先是冰得微颤,而后心口闷闷钝痛。
尽在咫尺的一对共情蛊,顷刻欢愉。
前面,魏清宁的心忽地抽疼,一时不察,背脊微躬。
“心口又疼了?”晋王注意到她又手捂心口,“不若叫大夫来瞧瞧?”
“不用。”
魏清宁下意识拒绝,一旦诊脉,共情蛊的事指定瞒不住,那真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是在院中闷久了,我想出去走走。”
既是为心痛找个借口,也是为着私下盘算。
一时半刻,想来她难以重返官场,但只要能出去,以她和楚为的默契,总能找到机会接头。
晋王如何不知?
这几日,楚为三番五次打着探病的名义来找,都被侍卫给强拦回去。
可见魏清宁之前已做下重要部署,她终究还是欺瞒了他,心性未定。若非如此,又何至于这般圈着?
只是未料到,几日对峙下来,是以消耗她身心健康为代价,这着实非他所愿。
“出去可以,但要着女装。”
晋王原本也有意带人出门散散心,然而也不可能全然疏于防范。
“女装?”
魏清宁一连几日都态度消沉,但这会亦是眸光惊讶地转身看向晋王。
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男子教养,女装这个词汇,于她而言,只觉如天方夜谭。
“会给你准备一件样式简单的。”
晋王理顺她耳边被吹乱的碎发,顺势抚上那五官精致的朱颜,“宁儿,你夜里长发披肩的样子,很美。”
魏清宁避开他别有目的的温柔,默然转身,走下二层台阶。
楚为并不知她是女子,届时只会将她当作魏清漪。而他们先前所谓的提前部署,便会不攻自破。
可她也想不通,自己消极应对,为何换来的不是晋王盛怒,而是心殇……
***
次日,清晨。
“王妃,一件发饰都不带吗?”
被临时找来的梳头娘子,望着铜镜中的朱颜,感叹这么美的脸蛋合该戴满点翠。
“不必。”魏清宁不假思索回绝。
一身繁琐的马面裙,已让她困扰不堪。若是头上再叮叮当当的,真的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你先下去吧。”
晋王绕过四折的漆花屏风,挥退梳头娘子,负手走到魏清宁身后。
透过铜镜,头一次见到描有红妆的妻子,他虽有准备,桃眸仍是难抵惊艳。
不上妆时,魏清宁是清秀的。
上过妆后,弯弯柳叶眉相称细长柳叶眼,云鬓染香,雪腮胭脂醉,好看还好闻。
搭配月白色罗裙,像极了手持柳枝的观音仙子,莅临人间。一颦一动,顾盼生辉。
晋王忍不住擡手,用骨节蹭了蹭她红扑扑脸蛋,兴致盎然地期待道:“站起身来,让本王瞧瞧。”
魏清宁看得出,镜中男人是真心欢喜。她不能理解,但还是依言起身。
绣有五湖四海银纹的百褶马面裙,垂感很好,映衬出她纤细如柳的身姿。
然而一同垂落的,还有身前那两团柔软。
魏清宁眸色一闪,赧颜擡手遮住,并背过身去。
虽穿过两三次女子亵衣,但被裹胸束缚多年,尤其白日,她总有种被他灼灼看光的错觉。
“很美。”
晋王从身后拥住她,本想鼓励,说出来的话却是酸酸的:“美得让本王都不舍你出门了。宁儿,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王爷金口玉言,总不会反悔。”
魏清宁径直堵住他的退路。
“那可说不准。为了宁儿,本王什么都做得出。”
晋王炽热嗓音压在她耳畔,语气半是揶揄半是威胁,勾得人心绪大起大落。
“当当当。”
中途,梳头娘子折返一趟,恭敬送来一紫檀木长条匣子。
匣子里,安静躺着一支白玉梅花纹发簪,正是魏清宁潜入晋王书房看见的那支。
“戴这支。”
晋王没趁机解释簪子的由来,只认真在她极简的单寰髻上比划着,“斜着戴好看,还是平着好?”
“平着吧。”魏清宁还是男子思维。
“好,都听宁儿的。”
凡是不涉及官场的事,晋王都好说话的很。
然而困于浅滩的鱼,给她再多金银财帛,也难以呼吸。
魏清宁无言抿了抿唇,将别在腰间的白玉短笛,改为装进袖袋里,随后率先出门。
晋王也不恼她失礼,像做低伏小赘婿似的,一副老实巴交模样,亦步亦趋跟在妻子身后。
守在门外的王小花,时值此刻,于一阵电光火石之间——世子他,她是女子?!
没人知晓,从魏清宁住进晋王主屋时,王小花是何等心如t死灰。想劝又不敢劝,生怕一不小心,就打击王爷身为男人的尊严。
这下好了!王爷不是断袖,王府还是能有小世子的!
呃,世子生的,小世子……
“吩咐下去,今日内院那边任何人不得外出。”
前方晋王忽然回身,看向愣在原地的王小花,沉声吩咐。
王小花一时还没适应,“也包括王妃?”
“任何人,懂?”晋王冷脸。
王小花心头一颤,忙单膝跪地,“是,属下领命。”
也惊叹于晋王的提前绸缪,说是为方便探查女子走失案,才带魏清漪远来北疆。如今瞧着,为魏世子出门打掩护,貌似才是真正意图。
但这话,他不敢说,王小花老实闭紧嘴巴。
“楚为那边,也命人盯紧行踪。”
交代完后,晋王回身快走几步,追上魏清宁,“咱先去集市,还是先去湖边?”
商量的口吻,温柔极了,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王小花再度感叹。他之前说什么来着,在王爷心里,世子就是比他有分量。
唉……
***
湖边偏僻,魏清宁选择先去集市,期盼能偶遇外出调查的楚为,再设法交换消息。
早晨的集市,熙熙攘攘。一日之计在于晨,小摊贩吆喝叫卖声格外卖力。
晋王以不想走散为由,大手包裹住小手,穿梭于市井之间,走马观花。
两人相貌气质上乘,着一袭月白华服,无论走到哪都惹人侧目。待瞧见两人十指相扣,只得遗憾离场。
“早点想吃什么,本王这次带足了银两。”
上次山下猎户家,他掏空她荷包。这次晋王特意让王小花备足银钱,带妻子出门,凡事都要给她最好的。
“去那家酒楼吧。”
魏清宁选定一家最高的酒楼。站在那处窗前,便能俯瞰整条街的行人。
“好。”
晋王看破不说破,含笑牵着柔软小手,款步走去。
走到酒楼门口,与锦衣卫一行人撞个正着。
陈昭今日穿着玄衣常服,但腰间仍挎绣春刀,邪魅勾唇:“晋王殿下,你我真有缘呐,没想到能在这碰见。”
“陈……”
魏清宁下意识就要拱手行礼,好在晋王及时攥住她手。
陈昭注意到动静,眸光漫不经心瞥过来,忽地一顿:“这位是……王妃?”
月白素雅罗裙,头上简单发髻只配一根白玉簪。极简打扮,清丽面容,与春猎得见的魏清漪似是而非。
熟人相见,还是陈昭这条会闻味的狗,魏清宁心口倏地一紧。
内宅贵妇见到朝廷命官,该是如何应对来着?
“陈指挥使为何也来了北疆?”
晋王挡到中间,隔绝开陈昭那直勾勾的视线,明知故问。
“皇上密令。”陈昭收回目光,懒懒瞧向晋王,“过两日,祁安王殿下会亲自登门拜访。”
“如此,本王今日就不招待陈指挥使了。”
晋王直接下逐客令。
“不用。这地方,谁比谁熟还真不一定。”
陈昭意味深长一笑,让开进门的路。
晋王不理会他挑衅,牵着魏清宁,径直从锦衣卫一行人面前走过。
其中有个锦衣卫低叹:“这晋王妃和魏世子,生得真像!”
闻言,陈昭鹰眼微挑,回身注视着那道月白色清瘦背影。
忽然高喊一句:“魏世子!”
习惯使然,魏清宁下意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