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夫身形很像晋王(2/2)
晋王俊脸少有地黯然失色,嗓音也虚弱得紧,但态度坚决:“本王最多再给你们三日时限。”
宁儿已被带走数日,他怕再耽搁下去,会造成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
府医如何不知?
之前在晋王府,他眼瞧堂堂晋王殿下,在自家像是受气小媳妇似的,只敢半夜偷偷去关切心上人,结果最后还被赶出来了。
“知道您担心夫人,老夫等人必定全力以赴。”
府医大着胆子,打趣道。
逗得王小花等知情人,亦是忍俊不禁。
笼罩在众人脸色的连日阴霾,终于被欣喜笑容驱散。
“启禀王爷,属下趁这几日点兵点将,咱们这些年秘密养在这山西窑洞处的兵马,已达三万!”
趁着气氛欢脱,周将军再添喜讯。
王小花也紧随其后:“东南沿海,魏朔五万大军已被暂时牵制。”
“北疆萧将军十万大军,也间接算王爷的。宣武帝剩下那七万兵马,多年在京城养尊处优,战斗力早不比当年。”另有人兴奋道:“咱们这一战,必定旗开得胜!”
“不可轻敌。”
晋王轻咳两声,眼前又是一昏,“山西屯兵一事被挖出,可见有内鬼。过两日,本王再与你们从长计议。”
“是。那王爷好生休养,属下等人告退。”
几位得力干将,有眼力地纷纷退出窑洞。
府医重新包扎好伤口处,也躬身退下。
阴暗清凉的窑洞,随即安静下来。
晋王桃眸微阖,眉头紧蹙。在养精蓄锐,也在筹划沉思,更在绵绵相思。
虽是京兵养尊处优,但三万打七万,于三军士气总归不利。
若能得到舅父十万大军支持,必定事半功倍。
但清宁此前暗示舅父勾结外贼的话,他始终装在心里。加之此次闹出内鬼,晋王更是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原计划,他先藏在暗处,引得宣武帝与陈昭等人两败俱伤。
但显然,对方在此时捅出山西兵马,亦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会是陈昭吗?
这条忍辱负重多年的狗,竟敢肖想大铭,肖想他的妻!晋王压在被子边上的左手紧攥成拳,痴人说梦。
宁儿,你且再坚持几日,无论天涯海角,本王定会不负先前之誓。
也切记照顾好自己,这几日感应不到共情蛊,你肯定担心坏了,可有好生吃饭?
思及此,晋王左胸膛的深处,泛起一阵阵炙痛。像被烈火焚烧,火辣辣的,让心烦意躁。
但很快,一股如涓涓细流的清凛钝痛,悄然而来。
这是他的妻,在温柔回应。
晋王擡手按过去,还想再感受一回,偏偏嘴角不受控地轻扬,甜蜜涌上心头。
愈加清冷的微风,从窑洞门口吹入。触感像极了记忆柔如无骨的小手,轻抚而过,他紧蹙眉心也舒缓而平。
宁儿,这清风送来的,可是你的思念?
***
北疆别院
魏清宁颓然多日,在柳倾妩开解下,似有好转。吃饭虽还不香,但饭量稍增。今日还同意到院中转转。
柳倾妩特意为她准备了厚实的天青色锦缎披风,“北疆天凉,你可还习惯?”
“尚可。”
魏清宁又将披风拢紧几分,踩着金黄落叶,随柳倾妩在园中闲转。
自那日重新感应到共情蛊,她就更加笃定晋王的计划。
他必定会来寻她,魏清宁想,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开始强迫自己吃饭储蓄体力,也趁机观察别院地形,争取早日逃出去与之汇合。
虽然两人只分别半月,但恰是由夏入秋,这些时日真就好似一个季节般漫长。
“当年主上救回我时,也在这处别院。”
柳倾妩扶着魏清宁,顺着蜿蜒石子小路,漫不经心闲逛,“具体的记不得了,但记事本上我曾亲笔写着,主上会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没想到,我后来又在心口刻下‘你的名字’。”
她自嘲一笑:“我要是男人,定然也是个始乱终弃的。”
“当年欺瞒你一事,我多有抱歉。”魏清宁一边观察着四处布局,一边愧然说道。
“我不也欺瞒了你?”柳倾妩无所谓道:“人在世上大多身不由己,互相体谅即可。”
“就t像主上他明明可以养尊处优,却在大铭忍辱负重十数载,整日被仇人呼来喝去,还得强颜欢笑。”
她悄然观察着魏清宁的神情,“很多事并非自己所愿,比我们更加身不由己。他一向严格苛待自己,苛待下属,唯独对你是例外……”
“倾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魏清宁淡声打断她:“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聊些别的吧。”
“那处假山背风,我们过去坐坐。”
柳倾妩惋惜地长叹一口气,眼见起风,担心魏清宁着凉,遂指着前面道。
“好。”
两人相扶走到假山前的石桌旁,对面而坐。
“清宁,主上他是真心喜欢你。”柳倾妩又忍不住为陈昭美言,“我们所有人都说,他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迎回你那日,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那你猜,若有一日我还能与晋王殿下重逢,他会有多么高兴?”
魏清宁定睛看过去,深深反问。
提及晋王,她清淡柳眸里,不自觉露出几抹柔和,又缠绕几许不得相见的哀戚相思意。
柳倾妩瞧得清楚,哑然良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
“不错。”魏清宁轻点了点尖尖下巴,“你与陈昭是一国同胞,见不得他被仇敌折辱。我与晋王相熟许久,亦是体谅他被亲生父亲猜忌的多年艰辛……”
“哗啦啦!”
突然这时,身旁的假山处隐约传来一阵铁链的晃动声。
她下意识寻声看去,重新打量起这座假山的外观。乍看一座假山两道山峰,峰峦叠嶂,建造得浑然一体。
细看,似是两座山峰拼接而成。
魏清宁垂眸假意拢紧披风,压下眼底一晃而过的疑思。
以她多年查案经验,偌大的假山内,应有处密室!
似乎还用铁链锁着什么会动的活物!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准备寻一个由头再靠近些观察时,身后忽然一道熟悉的阴鸷嗓音:“你们怎么在这?”
“忽然起风了,就过来背风坐坐。”柳倾妩忙站起身,恭敬行礼道。
“既然有风,就回屋歇着。”陈昭站定在魏清宁面前,森冷神情有意思地染上些许温度,“我命人请来当地一位名医,给你瞧瞧剑伤恢复得如何。”
“嗯,那就回去吧。”为免他察觉什么,魏清宁顺势答应下来,扶着柳倾妩缓步往回走。
身后,陈昭盯着她背影走远,又瞥了眼假山,一双鹰目讳莫如深。
***
请来的大夫,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驼背老中医。
带着一个身姿欣长、眉清目秀的徒弟,双手为他提着一个两尺来高的硕大榆木药箱。
药箱齐全,大夫手法老道,一语点出魏清宁所有病症,柳倾妩佩服不矣。
开好药方后,她忙不叠拿着要去命人煎熬,忽然想起忌口的事,又转身折返询问。
原是想请教老大夫,但在外间遇到他小徒弟正背对门口收拾药箱,她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陡然一沉。
这大夫的背影,怎得与晋王甚是肖似?
柳倾妩悄看向软塌上,魏清宁正神色如常与老大夫相谈养伤的注意事项。
于是她慢慢走近小徒弟,浅浅一笑:“小兄弟,喝这副汤药时,可有要忌口的?”
怎料,小徒弟指着自己的嘴,使劲摆摆手,又指了指老大夫。
“这是个苦命的孩子。”
注意到这边动静,老大夫佝偻着腰慢吞吞转过身,沙哑着嗓子:“年少时曾被官绅欺辱,活生生拔了舌头。”
闻言,柳倾妩错愕一瞬,唏嘘道:“对你不住,勾起伤心了。”
“是吗——”
就在这时,落后她们几步的陈昭,一脚踏过门槛,阴鸷嗓音先声夺人。
听得师徒俩,皆是身形一僵。
“是真没了舌头,还是不方便开口呐?”
陈昭鹰眼微眯,对着身形肖似晋王的哑巴徒弟,散发出一道道洞穿力十足的幽深视线。
他一步步逼近,狠狠钳住那少年的下颚,“胆敢让我瞧见你有舌头,今日定要真给你生生拔下来!”
但猝不及防间,他另一手却猛地扣住少年的右腕,使劲往外一拧。
喝!
见状,魏清宁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年他,他的右手腕上也有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