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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万字大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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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沈修也上了前来。

“我跟哥一样!”

所有人都聚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在他们眼里,邓如蕴仿佛看到了夏夜漫天的星光,皆为她而亮。

她愣了愣,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他们说的那般好。

其实最开始,她站在王府高高的院墙之下,也曾打过退堂鼓......

但这会,她脸都有点热起来了,她连道当不得。

“平心而论,我只是想跟二夫人要点钱而已。”

话音落地,房中一顿,下一息都不由笑出了声来。

屋檐角角上停着的一排黄雀,被笑声惊得扑棱起了翅膀,院中春风吹得绿枝摇曳。

杨二夫人禁不住上前拍了她的手,“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滕越则干脆笑声提议。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若放些响亮的炮仗来,彻底把那些污糟都冲走,往后这宅子和里面的人,就只剩喜庆的日子了。”

他这话出口,众人都道好,沈修更是道。

“这宅子本就是给哥和纭姐当年成婚用的,我当时买了好多炮仗,都放在后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说着,招呼着人手往后院去搬炮仗来。

邓如蕴才晓得,原来这宅院本就是他们最初要成婚立府的宅邸。

阴差阳错地耽搁了两三年,一切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

能这般囫囵回到原点,已经是上天的垂帘......

沈修和一众侍卫亲兵们,把炮仗全都搬了过来,试放了一个,仍旧响亮不减当年。

沈修高兴坏了,把这些他买来的炮仗给所有人都分了来,还道,“我应该再买些来,响它个三天三夜!”

他将自己脚下的炮引了起来,又跑到白春甫身边,帮白六爷点了手里挑着的炮。

滕越塞了一挂到邓如蕴手中,“怕吗?”

邓如蕴刚想说有点怕,谁知道这陈年旧炮可靠不可靠?

但滕越却自问自答,“连王府都敢偷偷进出好几次,想来这点炮仗对于蕴娘来说,不算什么。”

邓如蕴:“......”

他怎么还记得啊?

但他已从后揽着她,握着她的手,把竹竿上的炮仗点了起来。

她这炮噼里啪啦地,和白春甫手里挑着的炸在了一起,后者看见滕越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放炮,眸色微定,但又在她惊怕地缩着脑袋笑着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也跟她笑看了回去。

炮仗惊飞了整个庭院里的鸟。

沈家庭院如同过年一般,众人齐聚于此,在一个平庸的日子里,硬是将喜气从地缝墙角都炸了出来。

院中炮光此起彼伏,声音交错着响做了一团,连杨尤纭都忍不住由沈言星抱着,从窗下看了过来。

他们还在同邓如蕴道谢,邓如蕴的耳朵却快要被这响亮连绵的炮声炸聋了。

好在滕越替她捂了耳朵,邓如蕴耳中的世间总算是清静了几分。

她看着这满院子的热闹声与人,莫名有种恍惚的感觉。

就在一年前,似乎就是她刚刚从金州来西安的时候。

这里的人除了滕越,她一个都不认识。

那会她随着马车进入偌大的西安府,从窗外擡头看着巍峨高耸的西安城墙,只觉得高大的城墙之下,她独自一人拖着一家老小,有种莫名的惶恐之感。

彼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身边竟然能有这么多人。

而他们今日在此,好像真是因为她齐聚而来......

可是看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人,她还是有一种不太真实感觉。

像在梦里,像在一戳就破的水中气泡里。

鞭炮炸得人耳朵发麻,不管是不是假象,但此时此刻的感受不会作假。

红叶手里的一颗炮不小心炸进了沈修的袍摆下,沈修不怕炮,反而敢擡脚踩过去,谁知却被炮仗炸得脚底抽了筋,抱着一只脚在院中跳了起来,惹得众人的笑声把炮声都盖了过去。

混乱之中,也有炮飞到了邓如蕴脚边。

邓如蕴可不敢踩,却被滕越一脚踢到了白春甫脚下。

白春甫一愣,又不能把炮踢回到邓如蕴这边来,只能连忙闪了身去,却被炮屑崩了靴子,长眉微皱地瞪了滕越一眼。

邓如蕴听见滕越在她身后笑了一声,邓如蕴正要回头也瞥他,却不想他忽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低声咬在她耳边。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放个炮看了你八眼……”

等所有的炮炸完,整个庭院烟熏火燎,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沈言星看着满院子的烟尘,笑着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变成火器营了。”

但这般一闹,天色可不早了,沈家本就没有几个仆从,让他们做正经宴席,他们可做不出来。沈言星叫了沈修,“去外面定两桌酒席,人都来了,炮也放了,不若再吃顿宴席吧。”

滕越是撇开身上的庶务专门赶回来的人,他最是忙碌,此时不免犹豫了一下。

但见众人如此开怀,也不好折损了众人兴致。

不想他刚要应上一句,门房带了人过来。

众人皆看过去,来的竟是林老夫人,而林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章家的四姑娘。

两人忽然出现,庭院中莫名一静。

林老夫人今早就接到了消息,说昨晚西安城里的砚山王府闹了贼,动静相当不小。她听了便觉不好,再派人问了杨家和滕家都没动静,想了想便找到了沈言星的府邸来。

章贞慧跟着她从大慈恩寺回城,自然也一并跟了过来。

林明淑先见众人都在,院中喜气洋洋,还愣了一愣,再见众人都无事,大松了一气。

众人给她行礼,杨二夫人则上了前来,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纭儿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被他们害死了,他们还想休妻,要不就接她回去继续折磨!”

林明淑愕然,“他们怎能作恶如此?”

章四姑娘和董奶娘也不晓得发生了这般事态,一时没出声。

但林老夫人却问了个重点,“他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害死了纭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王府急等着另娶他人不成?”

她这话问得很是关键,但杨二夫人却根本没有听说朱霆广另娶的风声,只有红叶稀里糊涂听说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意思,但要娶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众人皆若有所思。

章贞慧眼观鼻鼻观心,并无多余神色,也无任何言语,董奶娘则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岔开话头道了句。

“恶人的心思岂是咱们能猜测的?只说大表姑娘苦尽甘来,当真是喜事,不知眼下如何了?”

她这么一引,话引到了杨尤纭身上。

林老夫人和章贞慧先进房中看了杨尤纭一番,眼见她果真算是缓了过来,只是一张好端端的柔美面容上,此时脸颊凹陷,无有一丝血色。

林老夫人都由不得揪心地攥了她的手。

“他们怎么舍得磋磨你至此?”

杨尤纭有了今日的喜庆,往前的事都不欲记得了,她反而安慰了林老夫人一句,转眼又看见自家表妹不住地拿帕子拭泪。

“表妹刚从京城来,就遇上我这些事,不过别担心,我没事了。”

章贞慧又擦了擦眼睛,朝着她点头。

“我能有什么,只是为表姐难过,但表姐只要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杨尤纭说不了两句话就没了气力,白春甫的意思,她还是躺下静养的好。

林老夫人闻言立时同章贞慧出了门。

庭院中还有烟火尚未被风吹散,邓如蕴从滕越身侧往旁边悄声退开了两步,跟红叶站到了一起。

她往林老夫人和章四姑娘身上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滕越正同沈修商议着去酒楼里叫了席面,没留意许多,见他母亲出来了,道。

“娘也来了,那可正好,表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合该庆祝一番,可巧大家都在,不若就在这院中给表妹‘接风洗尘’。”

林老夫人没什么异议,只是看到身边站着的章贞慧,想了想,同儿子道了一句。

“这位是杨家的表小姐,永昌侯府章氏的姑娘。”

章贞慧闻言,上前给滕越行了一礼,又同沈言星等人也见了礼,再见还有白家六爷,她也实在没想到,但白春甫此刻正给杨尤纭号脉,她便没有惊扰,只看向了滕越。

林老夫人亦向着滕越看了过去,杨二夫人则微微皱了皱眉,目露愁然地瞧了瞧邓如蕴。

邓如蕴早已退到了庭院边缘,在僻静处,同红叶转身往另一边走开了去。

可滕越听到母亲介绍,全无任何多余的表示,只轻轻颔首,甚至都没有看这位章姑娘一眼,他忽的转了身,见邓如蕴没在他身侧,反而走开了。

“蕴娘去哪?”

这一句,问得院中一片安静。

邓如蕴直觉所有目光都向她看了过来。

“我......同红叶去烧些茶水。”

眼下这庭院里,以她的身份怎好再留?

谁料,滕越却擡脚走了过来。

他让红叶再找旁人过去,而他则走到了她身边,轻声朝她问了过来。

“你是今日的功臣,这宴席为大表妹设,也为蕴娘你而设,该在院中才是。”

他虽只是同她如常地说着话,但邓如蕴却觉得院中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发热。

尤其,那位章家四姑娘看来的目光。

邓如蕴心下莫名窘迫,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开口,而滕越却忽然牵了她的手。

“怎么了蕴娘?你不舒服吗?”

他说着,直将她拉进怀中,探向她额头的温度。

他的动作亲昵一如他们私下。

可此时,却是当着老夫人和他未来妻子的面。

邓如蕴看见廊下站着的他母亲眉头皱了起来,而林老夫人又看向了旁边的章家姑娘。

章家姑娘却神色低落地,干脆转了身去。

邓如蕴有种侵占了旁人所有之物的感觉,换句话说,是霸占了旁人夫君的感受。

她连忙从滕越怀中退开,滕越讶然挑眉,她不得不道。

“我是昨晚熬了一夜,头有些发懵了。”

滕越分明见她方才还好好的,手下攥着她没松开。

邓如蕴窘迫难言,还是杨二夫人快步过来,叫了滕越,“她昨日跑了太久,确实累了。”

她道大家也都累了,“宴席的事改日再说吧。”

她上来给邓如蕴解了围,可滕越还是有些狐疑。

不想这个时候,又有人找上了门来,是孔徽。

孔徽倒不只是为了昨夜城中发生的事,他进了门直接叫了滕越。

“我这儿寻你,你赶紧过去一趟!”

滕越这几日都因为此事奔波,好不容易抽出些空闲,不想还是闹出了阵仗。

滕越眉头深压,看来这宴席是吃不成了。

但他又问了邓如蕴一句,“你真没事吗?”

邓如蕴再次摇头。

男人只能松开了她的手,但又道,“那你回去好生歇歇,我得过去一趟。”

他亦奔波了一场,熬了一夜,眼下还要奔着

邓如蕴有心想跟他说一声小心,可有林老夫人和章四姑娘在,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这契妻该说出口的。

孔徽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催着滕越快马离开。

他离去,白春甫给杨尤绫留了方子,又道过两日再来看她,也准备走了。

人都从方才还热闹的庭院里一散而去,风把最后一丝喧嚣烟火带走。

林老夫人见章贞慧红了眼,而邓如蕴则一直避在墙角,此刻她更是道,“那我也走了。”

杨二夫人连连跟在她身后,邓如蕴轻轻跟她摇了摇头,并不用任何人相送,步行离开了沈家府邸。

白春甫问她要不要跟他去阳绣坊白家坐坐,“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邓如蕴暗自叹气,不是她出了事,是她把人家的事情都弄坏了。

她无意再去白家,跟白春甫道了谢,不用他相送,也不用他派车,从另一边往滕家走去。

最后的最后,她总还是要跟林老夫人把能解释的,都解释清楚的。

一个人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方才那么多人因她而聚的场景,果然就如同梦里易碎的气泡一般,啪的一声,轻而易举就破灭了。

此刻只有她自己,人潮在这座古城大街上涌动川流,她如同一只从小池潭里不小心游进来的孤零零的小鱼,本是见到了大河欢快不已,可这般川流不息的大河岂是她这只小鱼能经得住的地方?

这里浪花再大,河道再宽再广,她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小池潭,离开这里。

她逆着人潮慢慢往回而去,人潮将她冲得左右摇摆,她还是渐渐稳住了脚跟,走在自己该走的道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的行人稀少起来,离着滕家已经不远了。

这时有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邓如蕴回头,见到马车停在她身边,是林老夫人。

她本以为事情要回到滕家府邸才会落定,但眼下看来,可能就在这马车之中了。

她坐了上去,车中除了老夫人再没了旁人。

林明淑看着一路走回来的姑娘,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水。

邓如蕴不敢让她倒茶,连连摆手,她却道。

“此时还讲什么规矩,你先喝点茶水吧。”

邓如蕴这才接了下来。

林明淑见她浑身灰扑扑的,为了不怎么相关的人奔波了一日一夜,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下。她不由道了一句。

“若是没有你,纭姐儿已经没了命了。”

邓如蕴摇摇头,“是大姑娘命好,我也只是路过襄助而已,只可惜,还是耽误了将军和滕家。”

滕家先就和恩华王府对付了一番,眼下又同砚山王府闹了半僵。

她实话实说,林老夫人深吸一气吐出来。

“可这也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滕越不知怎么就对这拿了契约进门的妻子,上了十二分的心,明明邓如蕴避开了他,他还是巴巴地又找了回去。

更不要说方才,滕越紧张她的模样,毫不掩饰地落在众人眼底。

章四姑娘登时眼眶就红了。

林老夫人也没想到儿子起了这错乱的痴心,可她转身再去哄人家姑娘,却听章家姑娘道。

“自我娘过世之后,老夫人是待我最好的人,我一直以为您真能当我的母亲,可眼下看来,只怕是有缘无分了。”

姑娘当时低头落下了眼泪。

“我福气薄,没法有您这样的母亲,但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将军既然同那位姑娘这般好,我再不好相扰。”

她道,“我知道您怕家中从前的旧敌迫害,我人微言轻,却也会尽力在伯父面前替滕家说话的,只是不知作用几何。”

林老夫人心里压得难受。

若真到那般境地,她一个侄女说话能有几分作用?可两家结亲就不一样了。

永昌侯府虽然有大太监提拔,可在军中早已没落,她那侯爷伯父兵权握不到实处,若是滕家与章家结亲,永昌侯必然重用滕越,届时再施泽友再来坏事,永昌侯自会尽力保全。

这姻亲结与不结,相差可是甚大。

原本事情都是定好了的,一步一步按照她料想的来,谁曾想竟偏偏在滕越这里出了岔子。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蕴娘呢?

那孩子是很好,可是......

林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慢慢朝着邓如蕴看了过来。

邓如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心下已经明白。

林老夫人缓缓开口。

“你到滕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帮滕家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是多谢你了。”

邓如蕴当不得这谢。

她来滕家最紧要的事是和老夫人的契约,但这最紧要的契约,却被她全都弄乱了。

她默然摇头。

但林老夫人还是道。

“你确实做得很好了,只是......”她话锋转动。

“只是滕家实在有滕家的难处,而滕越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马车吱吱呀呀轧过街巷的青砖路,热闹的街景过眼向后飞奔而去。

她必须得给章家姑娘一个交代。而两位姑娘,她只能选一人做滕越的妻子。选谁,不言而喻。

林老夫人缓声开了口,她有些难言,但到底说了出来。

“蕴娘,你走吧。”

她只能给滕越,选章家四姑娘。

滕越与蕴娘,终究不是相配的夫妻。

这一刻的马车中,外面的吵闹声都凭空消失了无影,只剩下这句话清楚明晰至极,回荡车厢内。

林明淑看向邓如蕴,看见她半低着头,情绪隐在闪动的羽睫下,似乎是停顿了一息,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只轻声应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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