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2/2)
他背着弓箭离了去,邓如蕴才解禁一般地长出了口气,但她还有些恍惚。
“天爷......这算不算他对我亲口说呢?!”
秀娘连忙道,“算算算!”
小姑娘甜丝丝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虽然是假的。”
*
翌日她确实没来,毕竟脚都肿成那样了,也来不。
可滕越却觉得林子里寂静了不少,似乎连时不时出现的野兔,栖息在林中的鸟,以及偶尔出现的兽声都消失无影,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在此耍枪射箭。
滕越便早早结束了练功,下山去了。
又一日随军去旁的卫所演武,自也没再见到她,牵马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地往通往城南的路上看了又看,她也没来。
这一次随军出城虽说是演武,可实际上却是前往剿灭一处土匪。这伙土匪打家劫舍不说,还多次被发现偷偷转运军资,但从谁手中来,又往何处转,却令人不得而知。
而这伙土匪甚是有话,在各地打转,各个卫所都派兵剿过他,他们却好似军营里长了眼,总能提前得到消息走。
所以这次,连滕越也以为只是随军演习,没想到半路突然掉头直奔土匪窝藏之地。
滕越先和某个人“说”了,他会在下月初三回来,但这下要剿土匪,还是出其不意,说不定三五日就结束了。
而滕越所料一点都不差,这一次总算将土匪围在了山寨里,不过这些匪贼负隅顽抗,卫所调兵支援,还费了整整四日的工夫才把人杀的杀、抓的抓。
大当家身死,滕越擒了二当家算是立了头功,他上面的百户是从前父亲手下的老兵,已经白发苍苍。这次原本是为了迷惑土匪,军中才派他出兵,没想到滕越就此得了个头功,老百户直接将他的功劳报了上去,直到自己一退下来,这百户非滕氏莫属。
如此这般,滕越从外回城的时候,城门口都挂起了红花彩旗,城中人见他们抓获土匪回城,无不驻足迎接。
街道两侧站满了人,滕越的目光不禁从人群里搜寻了起来,但人太多了,还都挤过来去瞧这伙悍匪的模样,人挤着人,谁也看不清。
而他顾着寻人,不由从前面掉到了队伍后面。
会不会因为时间太短,她的脚还没好,她爹爹不让她来凑热闹?
这也是有可能的。
滕越只能略略收了心,只是他人落在了后面,那些对土匪没有兴致的姑娘们,反而纷纷朝着他瞧来,她们不光看还讨论了起来。
滕越之前也偶尔被姑娘们看过,却哪有今次这么多人,且她们中竟有人拿了帕子绣囊朝他抛了过来。
一旁的军官们都在呵呵笑,“咱们滕百户年纪轻,还没成亲,你们都抛了,指不定姻缘就抛出来了!”
滕越听见这话就觉得不好,果然军官们笑完,向他抛帕子绣囊的人,翻了两番,整个队伍都笑了起来,而滕越话都不好再说了,只能左躲右躲地避开。
只是这时,他突然在人群里,扫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滕越浑身登时一僵,要不是坐在苍驹身上,这会必是僵得走不动道了。
她也来了......那她岂不是全都看见这些姑娘给他抛东西了?
滕越的脸禁不住要热,却见她被人一挤,突然向后踉跄了一步。
她的脚显然还没好,要不是被秀娘从后面扶住,她定要摔倒了。
滕越心头滞了一滞,在嘈杂的人声中,捕捉到了秀娘同她的声音。
“怎么这么多人朝他抛帕子香囊?他出名了?金州人都认识他了?”她有些恍惚,又扯了扯嘴角同秀娘道,“这也是好事。”
她话是这么说,滕越却从她口中莫名听出三分寥落来。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替他高兴,但从前只有她认识他、在意他,可如今却不一样了,那么多人都认识他了,她在人群中开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滕越不禁一默,转过头正正朝她看了过去。
可她却恰好侧过了脸,同秀娘说,“那我们往后面站站吧。”
秀娘不同意,“姑娘怕什么?我在后面扶着姑娘,姑娘不必让着她们,咱们也抛帕子过去,说不定就抛到滕总旗身上了。”
滕越闻言不禁又向她看去,他见她犹豫了一下,但接着她抽出了袖中的一方白色绣帕。
“秀娘姐,你说的有道理呀!”
话音落地,她立时就把帕子叠成了一个白色的小方块,帕子仿佛带着她眼角眉梢重新扬起来的笑意,径直朝着他飞了过来。
它在半途展开成了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数不清多少人抛来的帕子绣囊里,滕越一改方才的躲闪,忽的伸手,托住了那白色蝴蝶的翅膀。
街边的人群里忽然发出一阵哄鸣声。
滕越深吸一气,握住她的帕子,再次正正向她看了过去。
这一次,他们是不是该正经认识一下了?
他看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与她目光越过人群相接到了半空。
但下一息,她忽的一转身。
“呀!我得快跑!”
说完,嗖的一下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滕越:“......”
跑这么快,她帕子不要了?
还有,胆子呢?
*
滕越直到从军营又回了家,都不知道对她那行径,能说什么才好,可只要一回想,又有点想笑。
估计也就跟林中的野兔胆子差不多大了。
同样的,也跟兔子跑得一般快。
他从自己袖中取出那方白帕子,帕子洁白无瑕约莫是新绣的,旁人的绣帕多半绣些花草,她的帕子角落却绣着只背篓,里面装了一丛高高的草药。
滕越指尖摩挲过去,触及那绣花,又连忙收了回来,分明房中再没有旁人,他却脸红心跳起来。
他连忙把这帕子叠好,放在了枕下。
他立了功的事,娘和妹妹都十分高兴,晚上家中正经摆了一桌家宴,说着话吃到夜风都凉了才散。
但滕越次日一早,还是天不亮就起了身,去了城外的山上。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头上平素随便戴的木簪,也换成了一只镶玉银簪。
不时天就亮了,滕越的箭射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但林中甫一出现脚步声,他立时就听见了。
少年脊背挺了挺,屏气凝神连射了五箭靶心,铮铮的声音在晨起的林中异常清晰。
滕越听见她似乎小小地“呀”了一下,他背着她暗暗笑了笑。
可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认识?他们不能一直这样装作相互不知道吧?
滕越把这事仔细想了一下,但想来想去,都没能找到什么好的契机。
滕越不免心下叹气,直到箭射完,她也不肯出来,他只能收拾东西带她下山,准备再找旁的契机。
然而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了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自眼角悄悄看了过去,他看见老柏树后面的那只胆小的兔子,竟然跑了出来,趁着他背身喝水的工夫,突然从地上捡了一只被他遗漏的短箭。
是他射偏的箭,是他都遗漏不要了的,她却捡起来,悄悄攥在了手里,转身又往老柏树后去。
滕越脑中突然闪过一片光。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他今日就要把这胆小的兔子抓了!
“姑娘请留步。”
他这声一出,她整个人如被雷电劈到一样定在了那里。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小偷!”
滕越心下暗笑一声,可转眼看到她脸色难看得好像要哭出来,心口又是一紧。
他连忙道,“我没当你是小偷,一支箭而已,你想拿走就拿走吧,毕竟......”
他这话引得她谨慎地擡头看了过来,她浓密的羽睫眨着,挠得他心头发痒。
滕越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完了。
“毕竟......我昨天也捡到了你的绣帕。”
林中,邓如蕴本紧张到不行,以为今天自己全搞砸了,不想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她的白色绣帕。
邓如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