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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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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林中,邓如蕴看到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了她的白色绣帕。

绣帕算得是私物,滕越却是从怀中取了出来,他先前忘了这茬,此刻耳边倏然红了起来。

可小蕴娘却根本没有留意他的神色,她只看着他果真拿出了自己的帕子,脑中一阵哄哄。

他抓到了她偷偷在附近看他练箭,还晓得昨日抛向他,又被他恰好接下的,正好就是她的帕子。

换句话说,他已经知道她了!

可是,可是这不完蛋了?他会不会觉得,在街头乱抛手帕,又偷看人练箭的邓蕴娘,是个轻浮的小姑娘啊!

邓如蕴念及此,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她一直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怕出现的方式不好,他会不喜欢自己,可此番,还是选了个最糟糕的方式。

“对不起......”她低着头亦低了声音,“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上前放下他的箭,又匆促接下自己的帕子,转身就要走。

滕越本想着就趁这个时机,同她正经相识,可现在却见她眼睛都红了,转身就要跑没影去。

他不由地出了声。

“蕴娘。”

这一声叫得邓如蕴一愣。

他都知道她的名字了?是不是也去城南打听过来她的事情,晓得她成日对他“犯痴”的事了?

邓如蕴只想瞬间消失在他脸前,可她不能,她只能道。

“真的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不会再打扰你了。

明明山林里没有下雨,可她却像被打湿了一样,从头到家狼狈往挂满水珠。

滕越心头蓦然一疼。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他想说只是想跟她认识一下,可说得直白又怕她更吓到,他脑中念头一闪。

“我只是想,你是不是想跟我一道练箭?”

“嗯?”她愣了愣。

滕越话都说了,只能继续编。

“我一个人在此练功也甚是无趣,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着你一起练。”

他真是硬着头皮在打圆场,但姑娘眨着眼睛。

“啊?”

滕越:“......”

是他找的理由太牵强了,可他真的不想她就此再也不来了,只能找了这么个拙劣的理由。

但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说才好?

可她却恍惚一下,突然道。

“啊对对,我就是想要练箭,又找不到师父,就来看你练来着!你的箭术太好了,百步穿杨,如李广在世,箭法超群,实在让人折服!”

滕越:“......”

她倒也不用夸成这样。

但她却总算是不再垂头丧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过来。

“那、我若是想来跟你学箭,要多少钱?”

“不用的。”滕越想她能来陪他,哪怕一刻钟,他已经很开心了,“你只要愿意过来就行。”

他不要钱,小姑娘倒是有些无措。

“那我请你吃早饭可好?”

这话说完,似乎是怕他觉得她太殷勤,又赶忙解释,“就只是吃个早饭,凉粽包子什么的。”

滕越见她攥着手,心下暗叹若不接受,她只怕更不自在,便点了头。

“好,多谢了。”

......

两人一路下了山去,这一次总算不是一前一后相隔数丈远,他们只错开半步,有时他在前,她就在侧边偷偷打量她,有时他在后,她就问他要不要吃点这个,再喝点那个,好像生怕自己省了钱。

滕越还是习惯吃些凉粽,配着喝碗汤水,但两人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滕越见她脊背一下挺直了起来,不似之前闲散自在,颇有些淑女仪态。

只是淑女仪态虽好,可她吃起凉粽来却拘谨极了,不敢张大口去咬,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她吃得很是文雅,反正是滕越从未见过的文雅,但雅着雅着,舌头和牙突然产生了矛盾,她登时绷住了嘴,脸色抽搐了一时。

她把舌头咬了!

滕越强忍着才没有呛到。

可却发现她还在他面前强撑着淑女仪态,见他看过去,装作都没发生地跟他礼仪周全地笑了笑。

滕越连忙站起了身来,“我去端汤。”

他赶忙起身走了,背对了她,才忍不住扬起嘴角低笑起来——

她怎么......这么呆?!

滕越不时端了热汤回来,自己一碗,也放了一碗在“淑女”面前。

这热汤连滕越都不敢直接喝,可“淑女”却把这事忘了,礼仪丝毫不缺,却拿起勺子直接喝了一口。

这一口热汤进来她口中,加上方才被她咬破的舌头,她脸色登时变了。

可滕越不明白,都到了这时,她怎么不吐出来,反而绷起嘴巴要试着咽了。

滕越不得不开口,“这汤太热了,快吐出来!”

她却不肯吐,只跟他摇头。

滕越晓得她这淑女仪态势必要撑到底了,不再同她废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她后背上。

姑娘被这一拍,一口热汤终于吐在了地上。

但她脸色窘然,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还给自己找补。

“其实也不是很热来着。”

滕越抿唇不想说话。

她就装吧。

她似也隐约察觉自己的淑女仪态,撑的太过,这会总算是减了些许拘谨,却也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吃饭。

滕越暗暗好笑。

但莫名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类似的这一幕发生过,好似是她给他端了碗热醒酒茶,他一口喝了,在嘴里烫到不行却不肯吐,说旁人的妻子都没有他的妻子好......

念头不知从何而起,一晃而过,让人看不清来龙去脉。

滕越陪着她慢慢把饭吃了。

她到吃完饭还呆了一下,滕越都准备付钱了,她才反应过来,抢着把钱付了。

摊主也是见过两人的,眼下见两人终于坐在了同一张桌上吃饭,笑了两声。

“稀罕哦。”

滕越耳边发热,她更是火速跑到了路上去。

滕越要回家洗漱、换身衣裳再去卫所,她好像把两人如今的情形忘了,竟也跟着他一路往他家去。

滕越可不用她再送,在前面的路口就转了身,往南边的路上去了。

这次她好像发现了和平日里不一样,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两眼,可滕越回看回去,却见她赶紧收回了目光。

“是要去城南买东西吗?”

滕越暗笑,“嗯。”

她脸色亮了亮,同他一道往城南来,滕越再没什么东西要买,直接将她送去了的邓家药堂附近的路口。

“就到这儿吧,你明日若是过来,不必来太早,等天亮了再来就行。”

他说完,轻轻看了她一眼走了。

可他却见她呆愣地怔在了路口,整个人像是定住,完全就是个撞到了木桩上的兔子,竟都不知道擡脚回家。

滕越强忍着才没笑出声,眼见着她恍惚了一阵,转头要向他看来,赶紧回过了身去,没两步就走到了转角。

这里她再瞧不见他了,他却停下步子,忍不住又回看了她一眼。

他见她低声嘀咕了起来,隐隐说着什么“不是我送他,是他送我回了家,他送我回家了!”

下一息,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吼,吼!他送我回家了!”

他听见了秀娘的声音,“咦?姑娘你怎么了?!”

她的回应越过街巷传了过来。

“啊!他送我回家了......”

滕越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再没在谁人身上见过她这样的活力,就像雨后破土的春笋,生命蓬勃着高高长起来!

滕越回家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只不过他转角路过一个小摊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泥人摊。

他稍稍停了脚步,忽的又有一些莫名的画面闯入到了脑海里,他微顿,又走了过去。

“师傅,得闲给我捏个泥人吗?”

......

滕越回家又见妹妹无精打采地去进学,他从袖中把刚刚捏好的泥人拿了出来。

那是个提着枪的女将军,妹妹看见那泥人,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拉了他的手。

“二哥真好!是全天下最好!”

这话说得滕越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不止做了一个泥人。

回到房里,他把袖中另外的那个泥人拿了出来。

那是个背着背篓的小姑娘,泥人师傅的手艺很好,背篓里还捏了些细细的药草,好似真有个小姑娘背着背篓上山采药一样。

他看了又看,不知怎么竟有些眼眶酸涩。可要仔细去追寻缘由,又想不起来。

滕越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似乎冥冥之中在被什么牵引,当然,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

翌日。

滕越自是早早就到了,他同她说等到天亮了再来,然而一直等到天都大亮了,人还没到。

少年心里不确定起来。可这时,林中突然有了脚步声,他立时循声看去,看到林子里有人气喘吁吁地一路跑了上来。

她穿着水绿色的裙裳,跑跳间惊飞了满林的鸟,滕越定睛看去,却见她今日竟然背了个背篓上山。

他想到昨日捏得那只泥人,彼时的泥人师傅,也是给小姑娘染上了绿色的裙裳。

滕越一时看住了眼睛,却听见她急急问。

“我是不是来晚了?我、我给你带了束修!”

束修?滕越说教她射箭,只是给他们两人解围而已,她还真当这么正经进学了?

可她要是给他钱财,他可怎么好收?

他向她瞧去,见她脱下背篓,从里面拎出了一条熏肉、两尾活鱼,那两尾鱼还活蹦乱跳地在扑棱尾巴。

滕越:“......”

谢谢你。

“那我叫你先生?”

滕越赶紧摇头,“莫要这般称呼,不敢当。”

“......师父?”

滕越更是摆手,他还不想同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可,不可。”

“那要怎么叫?”

她惆怅起来,低着脑袋,忽的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擡起头来。

“将军!”

将军。

她这一声唤过来,滕越耳中哄哄响了几声,这称呼似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一个小小总旗,哪里算得什么将军?

但她却道,“再没旁的称呼了,就将军吧,反正这里又没旁人。”

滕越被她说服,只能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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