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身现（1/2）

妖身现

骆玉不知自己上次是什么时候哭的，但印象中，从未在人前哭过，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轻易落泪。

平日里一贯端方自持，沉默少语，有时候还有些冷肃。

师门中人都道着，他太过于死板，面上从不显露情绪，以至于，无人知晓他是喜是悲，是欢是怒，只知他唯有那一个表情。

就连被人说是冷着脸的师尊谭峥，都偶尔会见他表露出其他情绪的时候，也会怒会笑，可骆玉他，极少有这些情绪。

也就在那场昆仑山上的幻境中，才多了些情绪。

后来回到这太恒宗山门里，他更多的是担忧，怕梦魇中那一幕会出现在眼前。

所以，近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刻苦修炼，不分昼夜般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是，他日夜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玄枫所带的妖魔们还是冲上了山门，如今竟连宗主谭川都受了重伤。

“宗主。”骆玉忙擡手施法，替谭川疗伤，可谭川身上，那一剑并非普通的刀剑，而是妖魔之气幻化而成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除谭川身上那快要将他吞噬的魔气。

“骆玉，不要哭。”谭川望着他，颤颤巍巍擡手，拦住他道，“没用的，你的修为不能再失去了，你……你还要撑起山门……”

“不，宗主，骆玉怎能就这样看着您这般，再试试。”骆玉的泪掉落一滴，反复着说，“我再试试。”

向萤与沈曦也跑了过来，同骆玉一道哭着朝谭川施法，将自己的灵力输给谭宗主。

可谭川的身体，却是一点点被魔气侵蚀，吞噬，不见几分灵力所在。

几人施出好多法术来，仍旧不管用。

“我没多少时间了。”谭川咳出一口血来，他扯着嗓子道，“骆玉，往后……往后这山门就交给你了……”

“我不……宗主，您先缓缓，快别说这样的话……”骆玉摇着头，说话也有些哽咽，“山门这么大怎么能说交给我呢？宗主，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骆玉已经知晓，谭川这般情况下，恐怕是好不起来了。

谭川变出一枚令牌来，施法将那令牌推向骆玉，令牌如认主一般，随着谭川施法，而钻入骆玉的身体里。

骆玉擡眸，望着这一切，他摇着头道：“宗主，还有师尊在，这山门不该由我来管，令牌也应给师尊才是。”

“不，骆玉，这山门就是要交给你的……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想好了的……”谭川缓缓道。

骆玉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师尊谭峥会在收下他为徒以后，会总说让他好生学，这宗门往后的希望是他，他还不知，只当是师尊对他寄予厚望。

在这山门里，除了师尊对他用心教导，宗主与长老待他也是不同，总是用欣慰的眼神望向他。

总说他的剑术学得极好，将来定然能带给宗门新的未来，他也总以为是夸赞。

如今方知，从他拜入师门那一刻起，他就是被当做下一任宗主来培养的。

可他宁愿不要这宗主之位，他只是想好生待在山门里，每个人都好好的还在便好。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同当年飞升的师尊一般，就差个飞升而已，可他还没等到那一日，宗门就出这般事情，他也根本无心去想。

无论施法多少，谭川被这黑魔之气侵蚀的，渐渐要失去清醒。

“骆玉……不要怪你师尊……他这些年已经为宗门做了太多了……这护山阵就是他舍了半身修为设下的……”

“什么？”骆玉一惊，“我以为，宗门的护山阵法是山门自带的，只是师尊打开了而已，却原来……原来是他舍了半身修为才设下的……”

骆玉细想起来，千年间，师尊为宗门的确做过许多事的，只是他从来不言，他们这些弟子们也没有过问，舍弃半身修为这样大的事，师尊谭峥竟也没有开口说过。

谭川又咳出一口血来，他捂着心口的伤，强忍着痛：“骆玉……往后……往后宗门就全靠你了……”

骆玉摇着头，还是在施法，想将谭川身上那些魔气全部赶走，可怎么也赶不走，魔气一点点将他侵蚀。

雪好像比方才大了些，落在他眉眼上，化成水落下去，分不清是泪珠还是雪水。

“宗主，您再坚持会。”骆玉耳边响起一些声音，他道，“我好像，听见师尊回来的声音了。”

谭川没有去听，而是撑着力气，对他们道：“如今妖魔乱世，你们……你们定要小心……”

“宗主！”有人大声喊了一句，骆玉偏头瞧去，就见一头白发，身上衣袍被血染红，颤颤巍巍朝这方跑来的师尊谭峥，他的额上明显有一道妖怪印记。

谭峥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路上拦着他的妖魔，全然被他擡手用剑劈开。

“滚开！”谭峥再不是从前那般仙风道骨的样子，像是杀疯了一般往谭川跟前走来。

“师尊他……”骆玉看出来，谭峥好像不是以往他们所见过的样子，也不是清风朗月的正派仙尊，而他的本体竟是妖。

“骆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师尊他原本就是妖，但他几千年来，并未行恶，一心修习仙法……”谭川也偏头，望向那方而来的谭峥道，“世间妖魔人仙众多，善恶对错只在人心，无关身份……”

“宗主，您说的这些，骆玉自然明白。”骆玉颔首，擡手擦掉眼睛的泪。

他的眼早已哭红，一脸的伤心。

而那道护山屏障阵法，也被玄枫与妖王一同，给施法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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