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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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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

第24章

赵云峥向苏锦书叮嘱道:“你最近好好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苏锦书对这样的嘱咐习以为常,赵云峥年纪不大,操心不少,几乎每次见面,他都要如此絮叨一番。

苏锦书并没有太当回事,胡乱应了,问道:“彩珠夫人身体可还好?”

赵云峥面色如常:“还好。”

其实抚善堂最近四处风声很紧,赵云峥虽避居在后山,却也察觉到异样。

彩珠夫人对外称病,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苏锦书道:“我家的事你替我向彩珠夫人说一声吧,请她别担心,有清平司,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赵云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艰涩道:“好。”

苏锦书笑了笑,与他挥手道别。

陆锡陪着她行走在镇上。

且夏节,镇上格外热闹,村妇们呼朋唤友去逛小集,顺便到衙门领米面粮油。苏锦书专门绕道河边的清净的小路,摘了一捧盛放的荷花,用荷叶托着,说:“走,我们去祭一祭毓王爷。”

莲沼镇的毓园不像大地方那样门户常开,盖因官府人手不够,抽不出人打理,于是只在祭节时开门,迎百姓们进园供奉上香。

陆锡在路边随手采了一捧夏日的小黄花,一簇簇热烈耀眼,捆成了一束。

苏锦书瞧见他尾指上戴着她的戒指,眼睛总忍不住去瞟。

陆锡知道她是想讨回去,可他不是很想还。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苏锦书纵使有万分不舍,终是没开得了口。

陆锡一卷袖子,把手藏了起来。

苏锦书仔细护着篮子里的荷花,道:“听说毓王爷年纪轻轻就没了,镇上的人说他是镇守东海的神将,他不是死了,而是人间劫数已尽,被神仙召回海底水晶宫里去了……我觉得不太靠谱,你是京城人,一定知道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吧,给我讲讲好不好?”

“哈,镇守东海的神将……”陆锡听了这个描述,无奈一笑:“其实不完全是胡说八道,有几分道理。东海一带的百姓最敬重毓王,这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你今年……十几?”

他朝苏锦书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锦书立刻道:“我十六。”

陆锡拖长了尾调,道:“哦……那时你还没出生呢。十几年前,东海一代海寇猖獗,他们驾驶着大船和火炮,进犯我大燕的国土,一登上岸便大肆屠戮百姓,我们从来没有海战的经验,卫兵节节败退一溃千里。是毓王在关键时候站了出来,在东海拉扯起了第一支水师,率兵御辱,击退海寇。”

大燕已经十几年没起过战火了。

苏锦书生在一个四海升平的时下,听着这些经年往事,像是话本里的故事。

她说:“毓王爷可真了不起。”

陆锡道:“当然,东海一战三年,大燕的水师从无到有,岂是容易的。我们的第一艘巡海宝船是毓王爷亲手绘的图纸,第一枚火炮也是毓王爷亲自盯着配成的,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可你要知道,他不是神,他是人。”

只是有太多的人将他当做神,他便也忘了自己是人。

苏锦书:“那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身故了呢?是战死吗?”

陆锡的面色格外正经、严肃,情绪也越发看不真切了。

他说:“不是战死,是被人害死了。”

苏锦书大惊:“是谁干的?!”

陆锡道:“是个大坏人,早就已经伏诛了。”

毓园到了。

陆锡不愿深聊那个大坏人,于是刻意岔开了话锋,道:“真正见过毓王的人其实不多,百姓们总喜欢按照想象,把他画成神兵神将的样子,走吧,让我看看你们这的毓王像是什么样子?”

说着,他一撩袍,先跨进了毓园。

毓园的人并不多,主要是因为镇上人少,整个莲沼镇统共不过百余口人,就算人人都来敬一炷香,也用不了一个时辰。毓园地处清净,山水景致也雅致极了,一条路直通南北,很快就到了主殿。

一进门,四周垂着青色的纱帘,正对大门的桌案上,供了两幅画像。

是两幅画。

陆锡第一次见到供着两幅画的毓园。

画中一男一女。

左侧男子一袭青衫,手握书卷,立于石桥之上,眉目似被有意模糊了,但仍难掩他潇肃如玉的气质。

右侧女子拥花在畔,娴雅雍容,她垂眸浅笑,怀中抱有一婴孩。

苏锦书向他介绍道:“这是毓王,这是毓王妃。”

陆锡看直了眼,他听见了苏锦书在说话,一咬舌尖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他怕吓着这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刻意不去看她,只死死地盯着那两幅画,问道:“作这两幅画的人是谁?他见过毓王和毓王妃的真容?”

苏锦书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十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都还不大会说话呢……你为何这么问?他画得像真人吗?”

陆锡说了句:“像,真是像。”

苏锦书把荷花摆在了供桌上,又引燃了三支香,插进香炉中,跪在殿中央的蒲团上,拜了三拜。

她起身后,见陆锡仍愣着,碰了碰他的肩,道:“别干站着,既然来了,拜拜吧。”

说着,她取了香,双手递到了陆锡眼前。

陆锡沉默着接过来,将香至于额前,躬身下拜。

苏锦书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股莫名的虔诚,又想起了他曾说过当年落水幸得毓王所救,想来,他对这位毓王爷一定是敬重极了。

毓王爷的名号对于苏锦书来说,和那些神龛里的泥塑没什么两样,逢年过节拜一拜,就算讨不了他们的欢心,也别惹得他们计较。

万一哪天神佛真开眼了,没准念在她一片恭肃之心的份上,能赐予她一些福报呢。

等陆锡拜完,苏锦书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别难过了,毓王爷那么好的人,我相信民间的传说,他一定是历劫圆满,正神归位了。”

陆锡望着那幅画像,眼睛被香火熏得模糊,他轻声说:“是啊,应该庆幸,他终于脱离了这污浊世间……”

苏锦书这么一耽搁,到了下晌才回家,陆锡一直送她到门口,盯着她进了门才肯罢休。

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洗了两件衣裳,晾在院里,回屋时,已经晚霞挂满天了,她踏进门槛,在地上捡到了一卷字条,展开一看,上头写着——

“今夜二t更,苏宅见。陆。”

落款是个陆。

苏锦书自然以为这是陆锡投来的字条。

她猜不到陆锡要与她说什么秘密,非要约在深夜里,明明可以用嘴说,却偏要神叨叨的传字条,她将字条压在了铜镜下,提醒自己莫忘了按时赴约。

陆锡回到衙门,径直去了沈恻的房间,推门便问:“你去毓园拜过了吗?”

沈恻道:“没有。”

陆锡招手:“走。”

沈恻坐着不动:“敬重之心不在于表面,一个穷乡僻壤的毓园也不见得有多用心,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陆锡揉了揉眉心,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乏,声音听着也有气无力:“快点,你跟我去看一眼,那两幅画太像了,我怀疑莲沼镇上有人真的见过毓王。”

沈恻:“莲沼镇上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毓王?”

陆锡连话也懒得说了,只扬了一下眉毛,示意他走。

沈恻放下卷宗,满腹狐疑跟着去了。

半个时辰后,毓园闭门谢客,当地知县被揪到了毓园问话。

——“哎哟,两位大人,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年毓园是苏家出钱请人盖的,园子里的景致和那两幅画也都是苏家经办的,官府没插手呀。二位忽然问起当年的画师,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沈恻冷脸道:“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县伏在地上不敢擡头,视线中只见一双靴子靠近,他缩起了手指头,道:“倘若苏家还有人活着,自然能请来问个明白,可十年前那一场火,苏家死得只剩了个孤女,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一提起十年前的火,沈恻想起来还有笔账没算,他当即道:“十年前那场火烧得蹊跷,其中有诸多疑点,为何不查?”

知县嘴角抽搐,带着胡子一块翘了起来:“下官查了呀……可、可实在是没查出结果,无奈只能以意外结案。”

沈恻猝然拔刀,寒光闪过,知县头顶乌纱帽裂成两半,发冠也碎了,头发散下来,盖住了脸。

清平司的刀在腥风血雨中淬得雪亮。

知县瘫软在地,衣襟下溺湿了一块砖,许久才确认自己仍活着。

沈恻道:“滚去牢里呆着吧,你的渎职之罪容后再审。”

知县是被人提下去的,直接下了狱。

临走前,陆锡回头又望了一眼那两幅画像。

沈恻出了门等他,两人一起走在园中小路上。沈恻见陆锡逐渐心不在焉,道:“毓园之事且放一放,苏宅之案已有眉目了。”

陆锡哦了一声,道:“细说。”

他们回衙门重新推演形势。

陆锡道:“一山不容二虎,抚善堂的彩珠夫人是个性烈的女子,她如何会容忍旁人在她眼下装神弄鬼。我更倾向于这二者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平安共处了十年。但时间的长短并不能证明他们的关系一定牢靠,危险来临时才是真正的考验。我们只需要制造一些危险,让其中一方做出弃车保帅的决定。鱼蚌相争,我们收网即可。”

陆锡在桌面上并排摆了两颗鹅卵石,是刚才在毓园里捡的。他一只手掌轻轻压下去,再擡起时,两块卵石都已被震成了粉末,混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沈恻之前亲自走了一趟苏宅。

现场很明显是纵火所致。

对于经手无数悬案的清平司来说,棘手的不是案子本身。

沈恻想不明白,如此不起眼的莲沼镇,究竟为何能聚起多方高手?

莲沼镇上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尚未浮出水面。

沈恻踱了一圈,道:“此案回京必须报给皇上。”

陆锡道:“那是自然。”

沈恻问道:“你与那村姑之间我该如何形容?”

陆锡道:“不劳你费心,我会把她带回京城,亲自向皇上禀明始末。”

沈恻脚步骤然一听,盯着他:“你认真的?”

陆锡反问:“我何时玩笑过呢?”

沈恻修炼得如死水一般的心忽然烦躁起来:“你非要和一个村姑乱搅合我管不着,但公主你打算怎么办?”

陆锡露出了看猪一样的表情:“沈恻,你真糊涂了,我这样的身份,皇上怎么可能将他的千金下嫁给我。氐羌之祸需要我去解决,赐婚,抗旨,越狱……都只是给我一个堂而皇之离京的借口而已。还有,别一口一个村姑,太难听了,再乱叫当心我给你脸上画猪头。”

他撂下一句警告就要走。

沈恻恢复了冷静:“把你的垃圾收走。”

陆锡头也不回,宽袖一挥,案上细如盐丝的粉末便散进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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