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2/2）
二更时分。
苏锦书出门独自行走在街上。
管姝匆匆回禀：“主子，苏姑娘夜半出门，向苏宅的方向去了。”
陆锡和衣而卧，闻言翻身便起：“动作真快啊。”
他临走前往隔壁窗户上弹了块石子，瞧着那屋里的灯亮了，才离开。
且夏节的夜里，街上免不了撒有纸钱。
苏锦书在莲沼镇上夜行从来不觉得怕，但今日不知为何，心里惴惴的，莫名不安。
这一小段路，她走了快半个时辰，夜里的苏宅安静又沉默，像一只无言的巨兽匍匐在山上。苏锦书靠近的时候，发现门口负责看守的两位军爷倚在地上睡熟了。她上前又喊又摇，都没把人叫醒。
她也没有看见陆锡的身影。
苏锦书擡头瞧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差不多快到了二更天的时辰，她决定等一会儿。
她就坐在门口，挨着两位昏睡的军爷。
夜寂静无声。
她等到了月上枝头，二更已过，仍不见人影。
苏锦书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她后知后觉地开了窍，发现其中许多不合理之处。
陆锡真的约她二更相见吗？
那只是一张来历不明的字条，只因落款一个陆字，她便信以为真。
如果是假的呢……
两位军爷睡得人事不知，不像是因为困倦，更像是被下了药。
苏锦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就要回家去。
可惜迟了。
前方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们穿着黑衣，面覆黑纱，手提着刀，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苏锦书心头一悸，转头往苏宅里面跑去。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不敢回头。
跑，她告诉自己，要一直往前跑。
可她再拼命也跑不过训练有素的杀手。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拎住了她的领子，紧接着，寒光凛凛的刀就要往她脖子上割。
冷意刺骨。
苏锦书牙齿都在打颤。
她想——为何要杀我？
苏家全家死于非命，她侥幸逃生多活了十年，终于凶手发现了她这个遗漏者，回头要取走她的命了吗？
在那一瞬间，苏锦书其实认命了。
就这样死吧，也是没办法，去地下见了爹娘，也好将当年真相问个明白。
她已绝望得停止了挣扎。
可那刀锋没有碰到她的身体，拎着她那人手一松，她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抱紧柱子，回头望去。
只见两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他们穿得几乎一模一样，分不出差别。
显然，一个要杀她，一个要救她。
还有三个黑衣人落后一步，正在朝这边疾步赶来。
苏锦书提醒那个救她的人：“快跑，他们人多。”
那人打斗间隙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先走，去衙门叫人。”
苏锦书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啊，她应该快些去衙门搬救兵。
可她还没找到路出去，屋檐呼啦一下又跃下了好多人，皆是一副黑衣打扮。
有人向她冲了过来。
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们许多人打成了一团，刀光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苏锦书此生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有人拼了命的要杀她。
有人拼了命的要救她。
可她的路前后左右都被封上了。
有人声嘶力竭地冲她喊：“快跑！”
苏锦书只能往苏宅里一直退。
危急时刻，她灵光一闪——并非真的无路可走。
她还知道一条不为人知的路。
苏锦书跑向后院，她的目的很明确，跑向了自己年幼时住的屋子。
这里是她的家。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她闯进尘封多年的闺阁，打开角落里的衣柜，擡腿一踢。薄薄一层木板陷了进去，衣柜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苏锦书咬牙一跃而下，摔下了两米高的坑里，浑身都疼。
陆锡追上来推开门时，正见一抹雪白的衣角落下去。
他的心好似也跟着落了下去。
苏锦书忍着疼要爬起来，头顶有人唤了句：“苏姑娘！”
她立刻听出这是陆锡的声音。t
她应了一声。
紧接着，陆锡也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面前，伸手扶她：“你没事吧？摔着哪了？”
苏锦书搭住他的手臂：“你怎么在这？”
陆锡一顿：“我来迟了，对不起。”
苏锦书问：“是你给我写信约我二更来苏宅见面的吗？”
陆锡说：“不是我。”
苏锦书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外面打起来了，我要去衙门。”
陆锡牢牢扶着她的手臂，道：“不用去了，清平司已经到了，我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你放心，不会有事。”
清平司是来收网的。
今夜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苏锦书脸上沾了不少灰，落魄的美人越发显得动人，她不太敢相信，睁大眼睛：“没事了？”
陆锡温声安抚着：“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打量着四周，问道：“我追在你身后，只见你头也不回就往下跳，吓坏我了，这是什么地方？”
苏锦书微微定了神，道：“这是我家的暗室，有另一个出口通向后院，外面的路都被堵住了，我原打算从这里出去。”
陆锡点燃了火折子，照亮周围：“你家这密室，倒是宽敞。”
苏锦书回忆道：“嗯，我小时候很怕这里，总觉得阴森森，到处都有老鼠，今日也是没办法，才想到这条路，既然没事了，我们上去吧。”
陆锡拦道：“不急，先躲一会儿吧，清平司的人办案好凶，你带我在这里转一转好不好？”
苏锦书去石壁上取了一盏灯，让密室里更亮堂了一些，她没有拒绝陆锡请求，边走边道：“那我带你去后院出口，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个地下密室而已。”
陆锡跟着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密室占地宽广，像是掏空了苏宅的整个地下。
这座地下密室的耗费，可比地面上的宅子要贵重多了。
原来这就是苏宅的秘密。
密室里有什么呢？
苏锦书提着灯走在前面，将苏宅的一切展开给他看。
陆锡越往深处去，越觉得这四四方方的结构不同寻常，一剑贯南北，两侧耳室对称开。
——分明是墓室的结构。
如果这是一座墓，顺着这条道再往前不远，应当就是主墓室了。
苏宅下建了一座墓？
陆锡忍不住心惊，满腹疑惑终于憋不住，问道：“苏姑娘，你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苏锦书道：“我爹娘啊，卖棺材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前方出现一道拱门。
一踏过那道门，眼界顿时开阔。
苏锦书顿住脚步，轻轻“呀”了一声。
陆锡紧随而来。
果然是墓室。
只见正中央一座华贵的棺椁，高高的案台上供着两尊牌位。
陆锡走上前，像看看这座陵墓的主人到底是谁，灵位上的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大燕故毓王萧公讳永聿之灵位
大燕故毓王妃张氏芝华之灵位。
毓王萧永聿，毓王妃张芝华，苏宅地下墓室里供着毓王和毓王妃的灵位。
苏锦书的注意力全在两尊灵位上：“……我家祠堂的灵位为何会在暗室里？是谁给挪下来的？”
陆锡：“你家祠堂的灵位？”
苏家祠堂十多年来供着毓王和毓王妃的灵位？
那么，这座棺椁里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