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2)
身世
第26章
暗门的根基在京城,自从并入了清平司后,二者同气连枝,在京城布下了一张无所不在的消息往,就连某个官员家中小妾与外人私通这种琐事,也会有单独的记载收录在案。
彩珠夫人对京城的消息极为敏感,陆锡传了一幅画像回去,灰鸽便带来了洋洋洒洒好几页纸。
陆锡叫来了沈恻。
沈恻刚审完陈家人,灌了满脑子的家长里短,也难为他没晕头转向,还能与陆锡正经聊几句。
陆锡点着手里厚厚一沓回信,只挑重点念给他听:“嘉慎长公主府原有一女婢名唤彩珠,原是教坊司乐工。平昭十七年宫中千秋宴,彩珠因擅琴艺出众,被公主府当场选走。平昭二十年,嘉慎长公主将她赠予东宫。”
沈恻:“废太子,萧庶人。”
陆锡:“嗯,平昭二十年时,先帝尚未废太子,彩珠一直以太子侍妾的身份服侍在东宫,直到——”他翻了几页,越过了那些琐事,道:“直到平昭二十六年,她得东宫恩典,赦了她的奴籍,许她回老家了。她的老家,就是衡州莲沼镇。”
沈恻:“平昭二十六年……记得是次年春,先帝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废太子奉旨监国,联合党羽迫害毓王。”
陆锡:“对,毓王受难是平昭二十七年的事,同年秋,先帝病愈,太子被废,那时彩珠已经离开东宫了。”他话音一顿,反问道:“不过……离开东宫,难道就不再为东宫卖命了吗?”
沈恻一时无言,只觉得背后森凉。
毓王妃棺椁已被送至衙门,清平司第一时间递了折子回京,直面圣上。毓王妃棺椁将会被扶回京城,妥善安葬在毓王陵墓中。
清平司的人到抚善堂搜查一通,果然扑了个空。
抚善堂只留下了一群懵懂的孩子和佃农。
他们还在后山上找到了被迷晕的赵云峥,给泼醒带了回来。
沈恻下令:“务必要找到彩珠夫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锡:“陈家那边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沈恻道:“苏宅主人的身份确实有古怪,我须查对一番才能下定论。”
衙门专门扫出了一间厅堂安置毓王妃的棺椁。
陆锡站在院中,看着门内摇晃的灯烛,轻声问道:“验不验?”
他想开棺验毓王妃的尸体。
沈恻也望向棺椁:“大不敬啊。”
陆锡:“至少应该知道她是不是被人害死。”
二人对视一眼,沈恻道:“事急从权,先斩后奏,验吧。”
厅堂中支起了更多的灯,门口擡上了一张横屏。
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到了屏上。
屋里除了一声棺盖落地的沉重,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
半个时辰后,陆锡净了手:“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不像被杀,也不像自尽。”
沈恻道:“如此年轻,莫非是病故?”
陆锡道:“病故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你我都知晓,当年毓王妃离京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如今毓王妃的遗骨找到了,那么……孩子呢?”
毓王妃有没有将那个孩子生下来?
如果生下来了,他身在何处?
如果不幸小产或夭折,骸骨也应跟随在母亲身边,为何不见踪迹?
陆锡道:“还有,毓王妃离京时,携王府亲卫共二十七人。毓王妃尸骨在此,那些亲卫如今何在呢?”
他最初插手苏家的案子时,没想到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坑,越查越惊人。
沈恻看向他,忽然道:“苏家的女儿今年十六,生日在处暑之后,你有所怀疑,是吧?”
如此大胆的想法本该慎言,但陆锡和沈恻都不是怯懦之人。
只要那个孩子真的存在,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是证据。
他们敢想,也敢查。
陆锡直言道:“唯有这样一个可能,才能令我们的手上的线索才能首尾咬合,圆成一个事实——毓王妃避难在此,诞下子嗣后,不幸早亡,追随她的亲卫替她收敛尸骨供奉灵位,那个孩子隐姓埋名,留在镇上长大,亲卫十几年来不遗余力保护着这个孩子,他们出身毓王府,各个精通水性,危急时刻一旦入了水,即使暗门中人也奈何不了他们……正是今日从清平司手底下脱逃的那四位。”
在得知那几个人水下功夫了得后,陆锡就没停止过怀疑。且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沈恻听着他的推测,情绪很平静。
陆锡看着他:“你没有要反驳我的话吗?你不觉得荒唐吗?”
沈恻道:“不觉得,因为……苏宅女主人很有可能曾是毓王下属。”
陆锡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沈恻道:“是刚才陈家人的一面之词,我本想核查清楚再跟你说,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你且听着——苏宅女主人幼年被家人卖与人牙子换钱,据说因模样出挑被送往京城,她姓陈,乳名小梅。陈家人说,她这一去二十多年杳无音讯,直到十六年前,才忽然回乡,带着一个不明来历的丈夫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她一回乡就买地建宅,出手阔绰,仿佛发了大财,而且还改名换姓,抛了祖上的姓氏,也弃了旧时名,所以陈家才与她断了关系。莲沼镇的黄册上查不到她的底细,但是陈梅这个名字,清平司有记录。毓王府曾有一女仵作,名叫陈梅,祖籍衡州。”
毓王府相关人和事的底细都存在清平司中,沈恻自接任掌使的位置以来,已经翻烂了。
沈恻道:“所以,苏锦书一个乡下村姑,才能一直得到高手的暗中随护。毓王府那批亲卫就藏在此地,守着毓王唯一的遗脉。”
陆锡:“我一定要在你脸上画猪头。”
沈恻眼角一抽,道:“别闹,刚才在苏家的暗室,你有没有注意到,棺木、牌位、供桌几乎是一尘不染,必定是刚刚打扫过。昨日是且夏节,能有这份心的,恐怕只有毓王亲卫了吧。”
陆锡只觉满心怅然:“所以,六月十九于苏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祭节。他们引着苏锦书在这一日祭拜她的生身父母,尽管她并不知情。”
沈恻道:“是啊,没想到……可为什么,为什么毓王亲卫不将她送回京城?当年乱党早已肃清,皇上苦寻了十几年,一直在盼着他们母女的消息。”
陆锡:“只能亲口问问他们了。”
远处天色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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