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2/2)
嘉慎长公主冷不丁开口,说起自己的事,她道:“我有丈夫,有女儿,有个自己的家……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她的女儿丹阳县主如今困在扬州,处境艰难不说,还母女反目。丹阳县主的那一纸供词,简直是在背后给了自己母亲致命的一刀。
而她的丈夫如今正在清平司受审,是她自己为了撇清嫌疑,亲手把人献了出去。
苏锦书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专心盯着地上的影子。
她们的影子被身后的宫灯拉成了细长一条。
苏锦书从脚看到头,又从头看到脚。忽然,她在自己影子的左手边看到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她立马擡头望去,瞧见一只灰雀落在枝头上。
与陆锡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太熟悉这种灰雀了。
它们是替暗门传递消息的。
几乎每个暗门中人都养了一只。
苏锦书立刻意识到陆锡没走远,他就在附近,正在暗处瞧着她。
他放鸟出来是为了让她安心。
说来也怪,苏锦书一见那只鸟,便不觉得周围阴森偏僻了。
嘉慎长公主道:“知道前面那是什么地方吗?”
说着,她手指往前一指。
冷月下,那里有一处孤零零的宫殿。
苏锦书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嘉慎长公回答:“那是暮云台。”
走到了近处,苏锦书瞧着破败的宫门,和落了灰的高台,道:“这是一处废弃的宫殿。”
嘉慎长公主道:“是,它的最后一任主人,就是你父亲毓王。”
果然……
苏锦书并不意外。
她早就猜到嘉慎长公主带她来此必有深意,多半与她已故的父母有关。
“当年毓王进宫赴了一场鸿门宴,便再没走的出去,就被囚禁在这里……也正是在这里,他饮下了毒酒。”
苏锦书的心口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
嘉慎长公主推开积了灰的门,邀请她:“进来看看吧。”
一进屋里就是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
嘉慎长公主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点了一盏灯。
苏锦书看到桌椅上搭着的白绫,还看到里屋地面上的碎瓷。
嘉慎长公主道:“这里没有人打扫过,毓王兄住时是什么样子,如今就还维持着什么样子。”
风灌进来,白绫浮了起来,显得阴森森的,桌面上有一沓纸被拂落到地面上,正好散落在苏锦书脚下。
苏锦书俯身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张字画。
纸上积了许多灰,苏锦书轻轻一吹,便差点眯了眼。
这张画上是一个女子,落笔细腻用心。
苏锦书盯着画上女子的眉眼看了很久。
嘉慎长公主道:“是张芝华,你也觉得很像吧。”
其实这画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像,许是因为苏锦书不曾见过真人。
不过,确实美极。
画上题的一句诗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苏锦书把画放回桌案上,用镇纸压住。
她问嘉慎长公主:“我与母亲很像吗?”
嘉慎长公主打量着她,道:“像,真像,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她的种。”
苏锦书弯了弯眼睛,道:“长公主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恨意呢?您恨死我母亲了吧?”
至今还没有人跟她说过母亲与别人恩怨,但嘉慎长公主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
嘉慎长公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一声嗤笑:“好笑,我恨一个短命鬼做什么?我平安一世,权势无双,我的亲哥哥登基当了皇上,而他的丈夫死于非命,亲生女儿沦落乡野。我犯得着去恨她么?”
苏锦书忽然明白了,为何她会一直不停的受到追杀。
真的有人不顾一切的想让她死,只因她是张芝华的女儿。
苏锦书捡起地上的一枚碎瓷片。
这应当是毓王当年服下毒酒的杯子,杯子边缘上嵌的一圈银饰泛着青黑,可见是剧毒。
苏锦书将瓷片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忽然扬手朝长公主脸上扔去。
如此近的距离,长公主避之不及,慌忙用手去挡。
手心划开了一道口子,渗出了殷红的血。
长公主惊叫了起来。
她的侍女冲进来,惊慌失色的把她掺了出去,外面乱糟糟的,有人在大喊:“衡阳郡主失心疯了,请御医,快请御医。”
程嬷嬷顾不上别的,也冲了进来,冲苏锦书厉声道:“你做了什么?”
苏锦书看着她不说话。
房梁上落下一个人,正是陆锡,他瞪了程嬷嬷一眼,一挥袖,程嬷嬷只觉一股力道顺着风把她推了出来,随即,门窗被重重拍上,从里面反锁。
陆锡一把攥住了苏锦书的腕子,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苏锦书缓缓擡头望着他,道:“陆锡,你说……浸过毒酒的杯子划破了她的皮肤,会让她的血里也沾上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