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2/2)
“怎么回事?”皇上拧眉问道:“谨慎如你都着了道?”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陆锡坐下道:“总要亲眼看看里面的情况才能下定论。”
皇上问:“所以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锡便把打探到的情况和皇上细讲了一遍。
“每月十六前去群玉馆赴宴的人粗略一数,近百人。”陆锡道:“这还只是淮安,群玉馆有十多家分馆,沿江淮一带分布,多建在富庶繁华的州府中。”
“底下人的命不当命,到哪都是这样,成百上千的人每月都要赶去群玉馆续命,也不见得真就是忠心不二,多半都是为了活命而奔波,上头很少有大事派给他们做,日子一天一天也熬得没盼头。”
皇上道:“听说你俘了一个人,杀了没?”
陆锡说:“没,我把香带了出来,给他续了命,扔进清平司了。”
皇上道:“他摆你一道,你还救他?”
陆锡道:“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我要他心甘情愿的投诚。”
皇上又问:“你此行在群玉馆里没有惊动他们?”
陆锡摇了摇头:“一切顺利,群玉馆的把守并不森严,也许是他们认为自己万无一失吧。”
皇上坐在案前思量了一会儿,道:“你办事很牢靠,先不要惊动,尽量一网打尽。”
陆锡道:“陛下请容臣再仔细谋划一番。”
皇上点头:“去吧。”
苏锦书最近骤然安静了下来,毓王府尘封已久的藏书阁被打开,苏锦书举着一盏灯,在书阁子里穿行,倒还真找到了几本勘验尸体的书。
她向来不怕鬼神,更不畏惧死人。
苏锦书断了书回房,程嬷嬷整理桌案时看到,整个人呆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苏锦书以为她会问几句,可她却一言不发,只是照常整理,见屋里用不着她,自又出去了。
汀芷倒是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要看这么吓人的东西?”
苏锦书坐在床边整理刚做好的新珠帐,道:“听说抱养我的陈氏娘子曾是毓王府的仵作,我想知道这究竟是做些什么。”
汀芷坐在绣凳上,笑道:“毓王府的女仵作啊,以前好像听说过,那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苏锦书来了精神:“怎么说?”
汀芷道:“毓王府唯一的女仵作,人长得又很漂亮,自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意,我十二岁进宫,在宫里长大,听那些嬷嬷们私下闲聊时提起过,那是个人美面冷的女子,几乎没人见她笑过,毓王曾经办过几个棘手的案子,有一回从山下找到了一具尸体,都被巨石碾碎成了烂泥,那女仵作到场却面不改色,用了几天的时间将碎尸拼凑还原,只是……后来是世人也不知她为何失踪了,原来是隐姓埋名护着你呢。”
“她不笑吗?”苏锦书托着脸:“我记得娘亲她很爱笑的,夏日里虫鸣吵闹,我总睡不着,她会抱着我在席子上乘凉,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哼着歌谣哄我入睡。”
这是记忆中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想起来总是令人伤感。
苏锦书一直以来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汀芷说:“这倒是与我听说的不同了,不过那些事都太久远了,毓王出事的时候,我也才刚蹒跚学步的年纪。”
苏锦书不再说话,而是默默拿了那些书来看。
汀芷侧头看了一会儿,道:“郡主脖子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苏锦书端起镜子一照,几乎看不见了。
汀芷笑:“郡主你也是个奇人了,怎么莫名其妙会被珠帘缠住脖子呢?”
那一日的事,没有外人知道,她的院子里外都被暗门守住了,一点风声也传不出去。苏锦书对她们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只道是不小心被珠帘缠了脖子。
程嬷嬷信不信很难说,但汀芷没多想。
苏锦书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陆锡忙的像是扎根在了清平司,与沈恻同室而居,几天几夜都不见人影,苏锦书一边看着书,一边打发时间,便也渐渐不太在意他的忙碌了。
直到又一场秋雨落下,苏锦书接到了一张帖子,是陆家二夫人约她去晚香别院赏枫。
苏锦书推开窗,望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凄凉景,道:“这个时节,枫叶也已经掉光了吧,有什么好赏的?”
汀芷又为她新作了一整柜的新衣,问:“郡主去吗?”
苏锦书犹疑了半天:“去……也可以。”
汀芷道:“那我替郡主选一件衣裳吧。”
她在柜子里选了很久,搭了一套荔枝红的衣裳,道:“秋深了,就该穿得艳一点,压一压这肃杀的意味。”
苏锦书没别的想法,随便她说什么是什么,怪怪把衣裳穿上了,她抚着胸前的银杏刺绣,道:“以后少做点衣裳吧,成箱成箱的太铺张了。”
汀芷一边帮她系带子,一边笑道:“哪有姑娘嫌衣裳多啊。”
今日出行,汀芷与她相处熟络了许多,自然而然要随身跟着。
马车出城往晚香别院的方向而去,苏锦书忽然想起一事:“他还不知道我要去见陆家二夫人吧。”苏锦书掀开帘子,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吩咐道:“你去清平司找陆大人知会一声。”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腿脚也利索,应了一声就跑去了。
汀芷见她似面有忧愁,奇道:“郡主怎么了?”
苏锦书擡手捂住了胸前,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
自从上次无意中听到了陆家有关爵位承袭的那些算计,她便对那位陆二夫人起了几分防备之意。
刚落了一场雨,山路泥泞,枫叶早已过了最美的时候。
显然,宴无好宴。
等着她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与陆锡说一声吧。”她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让他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