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2/2)
管姝道:“郡主一出了京城,那些要杀她的人便少了许多顾忌,没准就要动手了。”
陆锡道:“没有人能当着我的面伤她,淮安一行,我先走一步。”
管姝立刻说是。
陆锡上路之前,回了一趟侯府。
角门落了锁,守门的府卫夜里靠在一旁打盹,陆锡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推门不动,直接砸了两拳,两个小兵就惊醒了,十分不耐烦的站起来:“谁啊。”
他们开了锁一看,陆锡一身赤黑的袍子站在门口,斜了他们一眼。
陆锡不常回侯府,在府中也没立过威,府中上下不怎么怕他,心中无惧,自然也就少了几分敬。他要进门,小府卫看着不让:“二公子,进去是内苑,您这大半夜的干嘛呢?”
平阴侯家的规矩这一代代传下来,又繁琐又恼人,内苑是女眷们住的地方,等闲不能乱闯,尤其还在夜里。
陆锡脚步一绕,没让他俩拦住,扔下一句:“找我娘。”便走出好几步远。
小兵在后面喊:“留门不留啊?”
陆锡早已没影了。
两小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忽然坏笑了一下,嘀咕道:“二十多岁了还半夜找娘,别是想抱着吃奶吧,啊哈哈……啊——”
他笑着笑着,骤然就发出惨叫,满口的血喷了出来,把他的同伴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嘴不老实的人弯下身,吐出了一口银牙,还有一颗卵石。
这人自己倒是能感受到石头撞进嘴里那一刹那牙齿崩裂的感觉。
可他的同伴根本没察觉到异常。
“见、见鬼了这是?”
那人舌头也烂了,说不出话来,心里飕飕发凉。
哪来的鬼,分明是二爷赏他的石头,让他好好经管住自己的嘴。
内苑各处早就熄了灯,陆锡经过她母亲的堂屋时,没有停下来,而是目不斜视往更里头去。
他的父辈至今未分家,陆二夫人一家也还都住在侯府里。
陆锡半夜鬼魅无声的潜入了偏院,进了东侧间的暖阁。
二夫人今日在前头和丈夫同住,暖阁里只有圆圆和她乳母嬷嬷。
暖阁里亮着灯,乳母嬷嬷竟还没睡,正哼着哄小孩入睡的歌谣。
圆圆最近总做噩梦,一宿一宿的不能好眠,她这个乳母也跟着受折腾。好容易听着孩子的呼吸平稳了,她舒了口气,刚打算眯一会,不经意一擡眼,却见床帷纱帐上映着一个人影。
灯烛是点在床头小几上的,把那人的影子轮廓投在了帐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而这人影,明显是个男子。
乳母嬷嬷当即瞪圆了眼,吓出一身冷汗。
“谁,是谁?”
她颤着声问,却不敢有动作。
只见那人影擡起手,帷帐一动,先是一柄折扇伸了进来,然后缓缓向一侧撩开了帐子。
他的半张脸露在了外面。
见着是自家人,嬷嬷也没放下警惕,反倒更觉得不安。
一向不着家的二公子深更半夜摸到内苑中是想做什么?
而且他的神情,明显与平日不同,透着一股森森寒气。嬷嬷一度疑心是自己噩梦了,甩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脸颊辣辣的疼,她方知不是梦。
陆锡因她此举笑了起来。
嬷嬷在侯府呆了快十年,也没见他这样笑过,越发的心惊。
圆圆被惊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看见陆锡,也吓了一跳,眼泪决堤似的掉了下来。
陆锡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看着这小妮子,道:“哭什么,二哥哥要吃小孩了?”
圆圆揉着眼睛,大声嚎哭道:“……二哥哥别来找我,我怕。”
“圆圆为什么要怕二哥哥?”陆锡缓缓问:“是不是做了坏事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溜进水榭的,也不是故意带郡主娘娘去看画的,可是,可是……”圆圆一边哭一边把实话全倒了出来:“可是,娘亲说,我要是不听她的话,我们全家都要被赶出侯府,饿死冻死了!”
乳嬷嬷吓得去捂她的嘴:“姑娘你这是魇着了,胡说什么呢,何曾有过这回事?!”
侯府中众人心照不宣,等老太太眼睛一闭,侯府爵位定下来,很快几位老爷便要分家。
世代都是如此,不能承袭爵位,便要迁出侯府。
陆锡冷哼一声:“我看嬷嬷你才是魇着了,好好清醒清醒吧。”
说罢,他甩下帐幔,离开了暖阁。
门窗未关,外头的风灌了进来,嬷嬷打了个冷战,再掀开帘子的一角,屋里空无一人,她唤了一口气,下地奔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灌下去,冷静了许多,正要去找二夫人,忽觉舌根到喉咙里,一阵麻痒蜇痛,说不出的难受,她强忍了一会,搓着颈子,越来越难受,于是又到了一杯冷茶。
这次,她借着灯光,低头看向茶盏,发现杯中茶汤鲜红,不知是掺了什么东西,她吓的丢下杯子,茶汤泼在地上,竟如同鲜血一般。
嘶哑的惊叫声响起,整个内苑都被惊动了。
陆二夫人披着衣裳冲了回来,一进门先见了一地似血的茶汤,当场瘫软在地。
陆锡堂而皇之的从角门出去,骑上神凫,绝尘而去,丝毫不顾背后灯火通明已乱成一片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