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息(1/2)
龟息
翌日清晨,陆镜垣和妻子戚氏被放了出来。
他们身上价值已经被榨干取尽,毒药的来历已经知晓,更有意外之喜,他们得到了朝廷中与紫微道勾结的官员名单。
陆镜垣夫妻二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随便拦了一位过路的商贩,打听清楚时日。
腊月十六了。
他们被关了整一个月。
戚氏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送他们出来的那位大人还贴心的给他们各自多加了一件衣裳,让他们好抵御清晨的寒凉。
陆镜垣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想起了那天夜里,他交代了一切,想要换取对方手中能缓解毒发的秘药,却遭到了对方的嘲弄。
——“哪有什么摧心丹,不过是几株断肠草下在茶水中,让你吃点苦头而已……放心吧,陆少爷你长命百岁,必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当个枉死鬼。”
他被诈了。
清平司还有暗门这群人太奸诈了。
戚氏往陆镜垣的身边靠了靠:“夫君,如今怎么办?”
陆镜垣拍了拍妻子的手:“那人最后说的几句话大有深意,我们应当是没事了。”
陆镜垣个聪明人,他猜到自己交出的消息,足够保命了。
“我们回家吧。”
平阴侯府大婚时的布置尚未完全撤下。
陆镜垣走到大门前,守门的小厮揉了揉眼,迎了上来:“哎哟,三爷,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府里这些日子找您可是急坏了。”
陆镜垣瞧着门里头的喜色,淡淡道:“着急?不见得吧,府上大喜,谁还会惦记着丢了两个大活人呢?”
小厮讪讪的说不出话。
这时候,正门开了,几个小厮涌出来,搬开了沉重的门槛。
一辆马车哒哒的走出来。
陆镜垣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下。
马车在他面前停了,帘子一掀,露出陆锡春风得意的一张脸。
陆锡很是友好的与他打招呼:“三弟回来了?”
陆镜垣一点头:“回来了。”
陆锡搭着窗,道:“我就说三弟这么大一人丢不了,指不定是跑哪玩去了,他们还都不信,这不,全手全脚的自己回来了嘛。”
不知为何,陆镜垣觉得陆锡今日的嘴脸格外可恶。
苏锦书因起的太早而困倦,迷蒙中听到陆锡在与人说话,睁开眼,问了一句:“谁啊?”
陆镜垣一听这女子的声音,垂下头,恭敬道:“见过衡阳郡主。”
苏锦书坐直身体,往外瞧,见到了形容有些狼狈的两人,眨了眨眼,惊讶道:“你们这是怎的了?一派风尘仆仆的样子?”
陆镜垣踌躇着没答。
陆锡接过话:“许是急着赶路吧,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我们先走,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苏锦书点头:“你说得对。”
陆锡含笑看着陆镜垣和戚氏一眼,放下帘子,催着车离开。
目送马车往宫里方向去,戚氏忽然道:“他的态度好奇怪。”
陆镜垣沉默了片刻,道:“他在清平司里谋事,想来是知道些内情了……他在提醒我们,管好嘴巴。”
戚氏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陆镜垣道:“意思就是,只要管好嘴,这件事就可以权当没发生,我们与紫微道的过往,也许有揭过去的可能。”
马车停在宫门外。
陆锡先下车,扶了苏锦书一把。
每次进宫都要走这一条暗无天日的宫巷,不过,今日是最热闹的一次,前头两个引路的小监,后头跟着十数个侍卫和宫娥。
陆锡小声道:“跟你说件新鲜事。”
苏锦书转头望着他,极认真的等他开口。
陆锡把昨天夜里轰动京城的事告诉她了。
苏锦书听了,心里震惊,久久未能平复。
大皇子与丹阳县主……这怎么能搞在一起呢?
陆锡道:“今日进宫,后宫娘娘们多半要提及此事,你心里知道有这么个事就行。”
他们时间算的很好,正好刚下早朝,他们在宸极殿拜见了皇上,紧接着又往后宫去叩拜皇后。
陆锡不便明目张胆的在后宫久留,稍坐了片刻,便被皇上喊去下棋了。
苏锦书被留在坤德殿,与一众娘娘们闲话家常。
昭明公主来闹了一会儿,被婉妃几句话给支了出去。
苏锦书觉得奇怪。
婉妃笑了笑,解释道:“有些话不适合她听。”
女子一嫁人,再坐在长辈们之间,便不被当做小孩子看了,大人之间聊事也不会专门避着她。
果然,昭明公主一走,她们便聊起了昨夜那桩事。
沈婕妤瓜子嗑的咔咔作响。
皇后只觉得脑仁都被吵得疼,对沈婕妤道:“你倒是真稳得住,听说今晨弹劾你儿子的折子和雪片子似的,你不急?”
“急有什么用呢?”沈婕妤道:“该怎么处理,皇上自有章程,等着就是了。”
一个低位妃嫔听了这话,笑了笑:“沈姐姐有底气,自然是不用愁的,想当年五皇子那件事,刺驾死罪都能轻纵,还有什么是不能原宥的呢?”
沈婕妤依旧淡然,道:“皇上疼的是他的孩子,不必太看重是谁肚子里钻出来的,谁生的都一样。”
这话乍一听像在嘲讽她们膝下无子,可细思量又觉得极有道理,无法反驳。
皇后的面色今日一直不太好看,脸上的妆容也比往日浓重了许多,想必是气色不太好,需要掩饰。
沈婕妤嗑多了瓜子口干,喝了一盏茶润了润喉咙,道:“咱们皇上一直有心病,尤其他还是个执拗的脾性,t难劝,他眼里最容不下的是什么,各位姐妹应该都门儿清。”
苏锦书认真听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婕妤这话说出口后,皇后的面色更差了,似忧非忧,似怒非怒,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沈婕妤又道:“咱们进宫服侍皇上的姐妹们,有哪个图的是郎情妾意?不都是想借着这无上的恩宠,给自己、给家族装点门楣,何必去惹皇上不痛快呢?”
原本热热闹闹的茶话会,被沈婕妤两句话说的静悄悄,大家都闷头不知在想什么,谁也不吭声了。
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了一会儿,皇后宫中的女官来报,说大皇子进宫请罪,跪在宸极殿外。
可皇上不见。
沈婕妤让贴身宫女上前把果皮收走,净手起身,道:“我回自己宫里呆着了,郡主,要不要去我那坐一坐?”
苏锦书忽然被点到名,茫然擡头。
沈婕妤朝她笑了笑,不像是一句客套,是真心相邀。
苏锦书便应下了,起身拜别皇后,随着沈婕妤一同离开。
路上,苏锦书问道:“沈娘娘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沈婕妤捧着手炉,不紧不慢的走着,笑道:“我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有人托我多看顾一下你罢了。”
苏锦书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也笑了:“沈娘娘是个极好的人呢。”
宸极殿。
棋局上黑白子正杀到焦灼。
皇上与陆锡各自落子越来越慢,紧闭的大门外,大皇子跪地一个时辰了,仍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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