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1/2）

回首

戚太后走出宫外,环视人群，最终目光落在了陆锡的脸上。

她了然的点点头，道：“原来是你,陆家的孩子……呵,皇上真是什么人都敢用。”

她又看向苏锦书，刚新婚不久的小娘子是这黑压压人群中唯一的一点亮色。

戚太后道：“毓王的骨血,嘉慎说的对,确实不该留。”

苏锦书胸膛起伏,忽然怒从心起。

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掌权者，生死在他们口中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你该死你就该死。

毓王在传说中是那般温良的恺悌君子,只因挡了她的前程,便被害死,成了她的踏脚石。

苏家满门二十几口人被屠，他们都还正值盛年,温热鲜活。

怎么会有人如此轻贱百姓。

她根本不是什么慈母,她俯瞰众生时的嘴脸简直是令人作呕的恶鬼。

苏锦书冲她幽幽道：“你们都要我死，可我偏不死，我不仅要好好活着,我还要亲眼看着你们下地狱，那些枉死的魂魄,都透过我的眼睛盯着你呢。”

戚太后仔细凝望着她那双眼睛,嘉慎曾说她像张芝华，皇上却说她像毓王,戚太后却看不出来像谁，时隔多年,她甚至都已经记不清那对夫妇的模样了。

戚太后对像不像的论调一向嗤之以鼻，一个人生下来长的就是自己的模样，何必非要把别人的影子强加进去，这就是她自己的眼睛，恨也鲜明，爱也鲜明。

戚太后笑了起来，脸上刻薄的纹路好似也活了，狰狞的爬了满脸，她道：“可哀家是太后啊……”

普天之下，谁敢让太后去死？

即便是皇上也要被孝道压一头，赔上一世英名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母，太不划算了。

摘星阁上，谢简邦颤颤巍巍拉开了弓，对准了宫门前太后那细瘦伶仃的身影。

他一介文臣，年近花甲，说一句粗通骑射都是擡举自己了。

寒风凛冽，吹得人都要站不住了，这么远，这么高，他怎么射的准？

可射不准也要射。

他是皇上的臣子，要替皇上分忧，皇上为难的事，他就得知情知趣的顶上，这阵东风宁可吹到永乐宫，也不能吹到春华园。

今夜之后，他未必还有活路，可只要保下了春华园，谢家女眷便都能活，皇后也能依旧稳坐中宫，六皇子身上也还流着谢家的一半血脉。

再等几年，谢家还能东山再起。

他手中的弓箭不仅关乎太后的性命，更压上了整个谢家的兴衰荣辱。

可是，他实在射不准啊……

戚太后耐心耗尽，向禁卫吩咐：“开路。”

禁卫与禁卫之间针锋相对。

陆锡则盯住了紫微道。

一枚八绫镜挂起在摘星台上。

陆锡回首望了一眼，拉着苏锦书退开一步。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指戚太后的方向。

一个小监忽从人群中钻出来挺身上前，挡在戚太后的面前。

那箭果然没射准，一头栽在旁边的地上。

但这足以令太后心惊胆裂。

那挡箭的小太监一边掐着嗓子高喊护驾，一边拥着太后转身往宫里去。

紫微道应声与禁卫战在了一起。

暗门却没有动，冷眼旁观。

苏锦书在这一片乱局中瞧的的分明，那“忠心护主”的小太监在转身的瞬间，利落的拔起了脚边的箭，往戚太后的背心处用力一攮。

苏锦书随之攥紧了衣角。

可戚太后的痛呼被小太监闷在了喉咙中，混着血一块吞了下去。

摘星阁上，谢简邦一箭射空，自己心也跟着空了，他恍惚着跪在皇上面前，一遍一遍的叩头请罪。

皇上没有理会。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凝视着永乐宫的方向，耳边好似许多人在说话，可他此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几天前，他还在犹豫，到底该选个什么地方作为太后的幽禁之所。

事关太后，确实是宽恕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杀意最浓重的那天已经过去了。

嘉慎的死令皇上陷在旧日的记忆中，很是伤情了一段时间。

但戚太后发了疯一般的反扑，又把皇上的理智给唤醒了。

留不住了。

情分留不住，人也留不住了。

谢简邦额头贴在地上，始终没听到皇上的发落。

片刻后，他余光瞥见衣角一闪，皇上已转身走远了。

司礼监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走吧，谢大人，皇上还有些话要问您呢。”

戚太后几乎是被拖进宫里的。

陆锡平静道：“紫微道逆贼勾结叛臣，重伤太后，就地格杀。”

禁军大统领瞄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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