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月(1/2)
捧月
解药服下之后,苏锦书养了快整整一个秋,才慢慢恢复了元气,再不用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也能在园子里自由走动。
沈恻第二次上门,是劝她搬回京城里。
“京郊的防卫不能与城里相比。”他说:“郡主府已完工,是陆锡当初亲手改的图纸,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此时,别院里的仆从正在清理湖中的残荷。
深秋时节,河里已经残败的不成样子了。
沈恻不说她也明白,庄子附近的巡守已经增了几倍,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苏锦书便启程迁回了郡主府,又听从程嬷嬷的建议,从善堂里挑了几个女孩子,给府中填了些人气。
鸿禧街上,郡主府与公主府之间只隔了一座平阔的园子,到了夜里,甚至能隔空对望,瞧见对面阁楼上点的灯。
既然回到了皇城脚下,自然要在后宫娘娘的盛邀下,常进宫走走。
皇后仍病着,这病养了快一年了,朝廷都已恢复了平静,皇后这病却还没好。
苏锦书与公主走在小路上,聊起来:“皇后娘娘还很年轻,御医也没辙吗?”
公主捧着手炉,小声道:“说认真的,母后凤体其实已经无碍了,只是如今精神头不大好,一直养着不肯出来主事。”
后宫事宜在婉妃的打理下,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所以,各宫态度也一直淡淡的。
苏锦书去坤德殿拜见皇后时,皇后也没露面,只遣了心腹女官出来接待。苏锦书隐约感觉这些事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平静,但她思忖了片刻毫无头绪,便不愿再费心思了,这宫里随便怎样,都有皇上坐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挑了个事不多的时辰,去宸极殿给皇上请安。
苏锦书一个在政治上脑袋空空的女子,其实与皇上没有多少投机的话要聊,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身体好不好,吃的香不香,睡的安不安,最近喜欢玩什么,有没有受欺负……
她甚至都不能旗鼓相当的与皇上手谈几局,臭棋篓子一通乱点,还得让皇上手下留情迁就着她,免得让她输得太难看伤了心。
趁着喝茶的空闲,苏锦书擡眼打量这位帝王的容貌。
其实这已算是胆大包天,冒犯天颜了,但苏锦书知道,皇上不会治她的罪,因此格外放肆大胆。
皇上即将不惑,却依然很年轻,眼尾连一丝疲态都没有。
连婉妃娘娘眼下的细纹都藏不住了,他还是一副朱颜绿发的样子,这么一看,倒是那玄青绣金的龙袍把人给显老了。
当朝许多人都说皇上性情喜怒难测,就连昭明公主也曾隐晦的嘟囔过亲爹心思深沉。
可在苏锦书看来,他并没有那么难懂。
他割舍母子亲情的时候,决绝果断,没有踟蹰,没有痛苦……或许有,但是不会有人知道,帝王不会将脆弱多情的一面显露人前。
但世人皆知的是,皇上与已故毓王情谊深厚,曾为其一怒血染京城,每年忌日亲自祭拜,十六年来潜船队多次出海,锲而不舍的寻找毓王遗脉的音讯,好不容易将人找回京城之后,更是极尽了偏爱,荣宠无双,令人眼红。
苏锦书不涉朝政,不问那些隐秘往事,她好似超脱了一切,站在远处旁观他走过的路。
如同踏雪寻梅,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十六年前,他一意孤行,血染京城,清洗朝堂,是为了年少时的情义,是为了自己的一腔孤愤。
十六年后,他再次铁腕处置叛党,是为了他的江山和皇权。
为人子时,他供养太后,多年来尽管藏着心病也不曾冒犯母亲。为人父时,他给足了子女关切,以及无上的宽容。为人夫君,帝后相敬如宾,妃妾亲厚,尚算过得去。
可是为人君时,全部私情却都不重要了,母亲可以舍,子女不能纵,妻子也难逃问罪,妃妾再受宠幸也须得安于本分。即便是前些日子苏锦书的性命被要挟时,皇上也没有丝毫妥协。
他把身为帝王的自己剔除了一切私情,淬炼成了一个政治傀儡。
苏锦书不知他用了多长时间,才能在撕裂的人性之间找到平衡,但想来那些岁月必定是难熬孤独的,且永远不会为人所知。
他游走在常人不能及的山巅之上,也许风很烈,割在身上很疼,可他不说,旁人就不会问,也不会懂。
苏锦书永远敬服这样的人。
傍晚时分,苏锦书带着大箱小箱的恩赏回了郡主府。
一进门,汀芷便满怀喜色的迎了上来。
苏锦书笑问了句怎么了,随即,一低头看见她手中的信,目光便凝住了。
汀芷将那封鼓鼓囊囊的信递到她手上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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