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1/2)
上瘾
次年冬雪消融时,冰雕也随之融化,彻底回到了泥土之中,滋养了第一株腊梅的盛放。
一整个严冬的静寂之后,京城渐渐又热闹了起来。
最近坊间出了件人命大事,惹得人们议论纷纷。
传言是瑞国公后院里一个丫鬟被放出府时,偷窃了主人家的首饰,
那下人家里刁蛮,不肯归还首饰,闹到了官府中。那丫头的六旬老父在公堂上被一记惊堂木吓出了心疾,还没审问便当场暴毙。
国公府那是何等滔天的权势,话不必明说,只要露几句口风出来,地下人便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权势,惹得大祸降到自己头上。
那丫头想要给自己老夫敛尸,好生安葬,可却连副薄棺都买不到。
京城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里,有一家苏记棺材铺。
铺里的伙计正在聊这件事:“那丫头被放出来就是为了许人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定好的夫家早就躲得没影了,昨儿还有一帮狗仗人势的奴才来咱家门前叫嚣了,说是谁敢卖棺材给那丫头,谁家的店就别想开下去了。”
“那姑娘沿街一路跪求过来,吃了一路的闭门羹,果然没人愿意为了她得罪国公府。”
“听说国公家里那位六公子公然放话,若是那丫头肯卖身葬父,便既往不咎……”
“说白了就是欺男霸女那档子事罢了,唉……哎掌柜的,那姑娘要是求到咱家门口来,可怎么应付才好?”
一对纸扎的金童玉女落在地上,桌案旁,一双素手调了颜料,细细的绘上颜色。
这双手养的莹润修长,不像是干活人的手,更像是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
几个伙计噤了声,等着吩咐。
他们心里门清,这位掌柜的不是寻常人。
谁家普通百姓每日到店里时还跟着一长尾的奴仆和侍卫,明里暗里要把小楼上下都塞满了。
更重要的是,这家棺材铺开张快三个月来,只出不进,一文钱都没入账,可各种名贵木料却不停的买,工钱每月一结,也绝不亏欠。
搞不好就是谁家贵夫人闲着没事出来撒钱玩的。
放眼全京城,有开棺材铺癖好的,也只有一位衡阳郡主了。
苏锦书回京已有一段时间,曾经隐秘知道的人又太少。
京城里的人似乎都忘了,衡阳郡主在民间时曾经冠以苏姓长大,一家苏记棺材铺开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也没有人敢往京中勋贵身上想。
此时正在描纸人的,正是开棺材铺赔钱上瘾的苏锦书。
人总要找点事做,否则要闲出大病来。
她这棺材铺开是偏远了些,但也不至于叫人找不到,那丫鬟迫切的需求一副棺木,迟早会求到这来的。
苏锦书搁下笔,道:“后院刚做好的那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给她了,顺便这一对纸仆人和车马一并给她,至于银钱,收她三个子意思意思便罢。”
伙计:“……”
难怪这钱亏的跟流水似的,原来掌柜的根本拿钱不当钱。
一个小伙计咳了一声:“掌柜的,那国公府……”
苏锦书一挥手,让人把纸扎拿出去晾着,不轻不重道:“当然,国公府的生意我也是非常喜欢做的,倘若他们家需要棺材,我也一样来之不拒。”
一屋子没人再说话了。
苏锦书披着厚袄,提着裙裾上楼。
程嬷嬷端了茶点来,她刚也听见了楼下的闲话,道:“瑞国公家的六公子今年刚加冠,因是家中幺子,国公爷夫妇格外纵容,这几年闹出了不少荒唐事。”她顿了顿,又道:“瑞国公长子,便是当年与丹阳县主有婚约的那位,郡主可听说过当年的事?”
苏锦书点头:“听说过。”
丹阳县主未出阁前,在京城素有泼辣之名,她干的最震撼的一件事,就是当街抽打国公公子和他的外室。
苏锦书想起这事便咋舌t:“看来这瑞国公家风不正是早有传承的啊。”
程嬷嬷又提醒道:“瑞国公与平阴侯是关系很好的世交,郡主要是想做什么,心里最好有个准备,侯府那头恐怕不会旁观。”
苏锦书自从嫁给陆锡之后,没有一日是正经侍奉过侯府长辈的。
陆锡离京这写时日,她更是连门都没回去过,从晚香别院搬回郡主府,同住鸿禧街,相距不过半条街之远,苏锦书硬是当侯府不存在。
这要是寻常门第的媳妇,必要落个不孝的骂名,在圈里里擡不起头。
可苏锦书是郡主,是宗姬。
君臣之别在上,别的便不值一提了。
本朝自嘉慎长公主起,就不拿驸马当盘菜了,皇上一直拖到郡主大婚后,才正式下旨督造郡主府,其用意不言而明——别想着让堂堂郡主给你家端茶倒水。
再瞧瞧那一同建起来的气派非常的公主府,估计更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
苏锦书心眼不大,自从知晓陆锡幼年经历后,便不大待见侯府里那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长辈亲戚,索性躲得远远的,绝不沾边。
程嬷嬷特意提起这一茬,意思很隐晦,高门里讲究体面,五伦八德,忠孝节义,面子上不好太过不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