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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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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漫音阁是府中主子听戏的地方,一栋二层阁楼。一楼是唱戏的戏台子,二楼是看台。

申时一过,漫音阁里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暖场的戏应景,唱的是麻姑献寿。

两人的主位只坐了乌拉那拉氏一个人,她拿起戏折子看了看,“爷今日公务繁忙,还未回府,特意吩咐了不必等他。你们若是有什么想听的,只管点了让他们唱。”

说着,乌拉那拉氏将戏折子合上递给荼白。

李氏刚想从荼白手上接过戏折子点戏,就听乌拉那拉氏继续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咱们也是借了五阿哥的光才得了一日消遣,只是五阿哥还太小,这戏,便由耿妹妹先点吧。”

荼白应了声是,转身把戏折子递给耿氏。

李氏的手落了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按理说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并无不妥,但李氏落了面子,心情也就不好,见耿氏当真拿起戏折子翻看,顿时就道:“耿格格,福晋擡举你,不曾想你还当真了。”

耿氏翻看的动作一顿,忙站起身冲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晋,李侧福晋说得对,是奴婢一时忘了规矩,还请福晋先点。”

因为心里藏了事,耿氏有些恍惚,即便是这会儿五阿哥就坐在她身边,她也难以打起精神来,才会有此疏忽。

乌拉那拉氏擡了擡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是本福晋让你先点,你点便是了。”

她又看向李氏:“本福晋知道你喜欢看戏,但今日让一回,也无伤大雅,你说呢?”

李氏讪讪笑了下:“福晋说的是。”

耿氏见状,也不再推辞,连忙随意点了一出戏,或许就连自己点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戏折子还了回去。

乌拉那拉氏没碰,让荼白直接给李氏。

这会儿李氏倒是不说规矩了,拿起戏折子连着点了三四出戏才作罢。

年淳雅看的嘴角直抽抽,这是有多喜欢看戏。

她对戏不大懂,轮到她点的时候,只是凭借名字点了一出,然后戏折子继续往下轮,宋格格,钮祜禄格格,乌苏里格格......

唱的李氏点的戏时,李氏听的津津有味,即便有听不懂的地方,大人们也能坐得住,可对于看台上的连个不满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着实有些无聊了。

弘昼连吃了几个蜜橘后,终于坐不住了。

他拉了拉耿氏的衣摆,小声道:“额娘,我想出去玩儿。”

耿氏垂眸,摸了摸弘昼热乎乎的小脸,轻声哄道:“弘昼乖,再忍一忍好不好,你看今天这么多人,还有你嫡额娘也在,都是为了给你过生辰,一会儿你阿玛就来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待会儿可就看不见你阿玛了。”

弘昼不大乐意:“可是额娘,我都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钮额娘不让我出去......”

耿氏听的心一抽,但还是没同意:“那你说,你是想出去玩,还是想见你阿玛?”

今天刚满四周岁的弘昼默默想了想,出去玩以后也能,可是见阿玛不是随时都能见的。

再说,之前阿玛还答应把八音盒赏赐给他,他都盼了好久,也不知道阿玛还记不记得。

弘昼只好道:“我想见阿玛。”

耿氏顿时松了口气:“真乖,额娘给你剥桂圆吃。”

点的戏唱了大半,四爷姗姗来迟。

叫起正在行礼的众人,四爷把弘昼唤到了跟前:“这是阿玛送你的生辰礼。”

弘昼看着苏培盛递过来的翡翠马,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阿玛,儿子想要八音盒。”

耿氏见弘昼有了礼物还敢挑三拣四,吓的魂不附体,忙替自己儿子赔罪:“爷恕罪,弘昼还小,不懂事......”

四爷皱眉:“爷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本来他是打算把八音盒给弘昼的,只是那八音盒他早就许给了弘昼,一物不二用,他就重新选了件礼物。

“回头阿玛让人把八音盒给你送去。”

弘昼顿时高兴了,捧着翡翠马欢呼:“多谢阿玛。”

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四爷送过礼物后,众人重新落座。

当四爷的目光扫过钮祜禄氏时,突然道:“弘历呢?”

钮祜禄氏笑着道:“回爷的话,弘历坐不住,奴婢就让人带弘历出去玩儿了,想必过会儿就会回来。”

四爷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直到戏唱完了,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众人一起离开漫音阁时,也不见弘历回来。

不知怎的,钮祜禄氏眼皮直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像是为了印证钮祜禄氏这种预感似的,一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落水了。”

———

夜色暗沉,小小的锡兰阁里挤满了人。

年淳雅看着钮祜禄氏抱着小小的人哭的歇斯底里,看着弘历一张鲜活的小脸青白不已,忽然就有种弘历没了的错觉。

显然四爷也有这种感觉,他额头上青筋跳动,“把钮祜禄氏给爷拉开。”

钮祜禄氏被泽兰拉到一旁,这回被请来的太医不是李太医,而是擅长小方脉的周太医。

周太医年纪比李太医还要大一些,苏培盛让人去请的匆忙,周太医一路喘气的来到锡兰阁,连歇口气t的功夫都没有,直接被摁到了弘历床前诊脉。

周太医闭着眼细细感受手下的脉搏,直到一刻钟后,他摇头:“王爷,四阿哥年幼,又在冬日落水,所受寒气太重,虽救治及时,无性命之忧,但……”

四爷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线条紧绷:“周太医但说无妨。”

“但日后怕是会落下畏寒体虚的毛病。”

周太医心底满是叹息,皇家子嗣,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孙,想要平安健康长大,实在是艰难。

这种情况自他任职太医院以来,就没少见过。

乌拉那拉氏心猛地一跳,忙道:“周太医是太医院小方脉最好的,难道也没有办法医治?”

周太医低头:“臣无能。”

要是这么好治,那早些年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也不会夭折,要知道那时十一阿哥已经快十二岁了。

四爷闭了闭眼,藏住眼底脆弱的情绪,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理智冰冷的雍亲王:“有劳太医了。”

周太医连道不敢,又交代了几句半夜四阿哥会起高热,要小心照料的话,就跟着苏培盛一起出去开方子。

没了外人在场,钮祜禄氏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四爷脚边,抱着四爷的腿哭的不能自已:

“爷,求您为弘历做主啊,弘历一向听话,奴婢叮嘱过他,不许他去水边,他就一定不会去,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落水了……”

即便是在如此伤心的情况下,钮祜禄氏仍然保持了一分理智。

不,或许不是理智,而是她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自己血脉尊贵,身体健康又聪慧的儿子,一夕之间变成了没了前途的病秧子。

四爷直直的站着没说话,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视若无睹,她亲自弯腰把钮祜禄氏扶起来:

“钮祜禄妹妹,弘历变成如今这样,我知道你难过,但爷与我心里又何尝好受,如若弘历真的是被人……爷定是会还你们母子一个公道的。”

话虽这样说,但乌拉那拉氏心底却想着最好只是个意外。

外间,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年淳雅和李氏分别在两侧就座,余下的人站在两边,就连钮祜禄氏这个锡兰阁的主人,今日苦主的额娘都没有捞到一把椅子。

中间是苏培盛在禀报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四阿哥落水,被跟在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救起,结果那小太监因手脚僵硬无力而溺毙在池塘。

然后负责洒扫池塘周围的粗使太监在岸边发现了浑身湿漉漉,被冻的满脸青紫,早已昏迷不醒的四阿哥。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四阿哥是怎么落水的,知情的小太监已经没了,剩下的一个四阿哥还在里头躺着呢。

苏培盛说完,年淳雅下意识的去看四爷的神色,却见四爷眼中像是布满了雾气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可越是这样的四爷,就越让人心惊胆战。

她捂紧了不知何时已不再有暖意的手炉,一言不发的当个看客。

宋氏这时突然出声:“怎么会没人看到呢,花园每日都要有人值守洒扫。”

宋氏这一问,也是问出了不少人心里的疑惑。

苏培盛顿了下,弯着的腰几不可察的又低了些:“冬日天冷,今日主子们又都在漫音阁听戏,所以……”

谁也不愿意大冬天的出来受冻干活,好不容易逮着个没主子会去花园的机会,便大着胆子偷了懒。

也因此,没人看到四阿哥落水,也没人第一时间就去救人,任由四阿哥落水后在岸边受冻,以至于落了个畏寒的病症。

钮祜禄氏闻言,气了个仰倒,她的儿子,竟是被这群偷奸耍滑的奴才给耽搁了?

四爷也气,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将今日花园值守的奴才,尽数杖责三十,若有下次,退回内务府。”

苏培盛一点也不意外,一开始就知道这顿打他们逃不过去,不过好在不是杖毙,也是那群小崽子运气好:“嗻。”

钮祜禄氏对这个处置并不满意,她含泪看向四爷,企图让四爷改变主意。

李氏看了那么久的戏,累的不行,还要看钮祜禄氏这般做派,不耐道:“行了,钮祜禄格格,这不过是个意外,爷也罚过了那些玩忽职守的奴才,你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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